第40章 一笔勾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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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到汤婉晴骂昀儿‘野种’，水卿卿摸不准她是气恨之下的一时咒骂，还是她真的发现了什么。</p>

按下心头的慌乱，水卿卿故做愤恨的试探道：“所以，那日在坟山上，姨娘恼恨我救了小世子，就将我推下马车，往刺客的刀下送——可说到底，害你之人是白凌薇，不论是我，还是不谙世事的小世子，都是无辜的，姨娘又何必殃及池鱼？”</p>

说罢，她眸光定定的看着一脸恨意的汤婉晴，不敢放过她形容间的一丝神情。</p>

汤婉晴娇柔的面容早已因恨扭曲成一团，更是在听到水卿卿道出坟山上的事后，目露凶光的看着水卿卿，流泪恨声道：“对啊，那日在山上，你为什么要帮那个毒妇和她的孩子。若不是你，那个野种说不定就死了。如此，那来的小世子和白凌薇后来的猖狂得意——都说上天有眼，恶有恶报，可白凌薇害了我孩子，上天为什么不夺了她的孩子性命，还让她的孩子做了世子，让她母凭子贵的在府里作威作福。老天何时公平过啊……”</p>

听了她的话，水卿卿全身一松，高悬的心终是放下。</p>

所幸，汤婉晴并没有发现什么。</p>

看着她痛彻心扉的伤痛与恨意，水卿卿心里生起怜悯，这样的感觉，在昀儿被抢后，她切身经历过。</p>

她相信，每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伤害，都不会饶恕伤害自己孩子的恶人。</p>

发泄过后的汤婉晴，情绪渐渐恢复平复，冷冷笑道：“既然表小姐早就知道那日是我推你下的马车，为何不将此事禀告给老夫人和侯爷，让他们为你讨个公道。”</p>

在得知是汤婉晴推自己下马车的那一刻，水卿卿心里不光有恨，更多的却是震惊！</p>

但同样的失子经历，让她心里怨恨不起汤婉晴。</p>

她拈起碟子里的梅花饼，淡然道：“姨娘做的饼子果然香糯适中——如此，我收下姨娘的这碟饼子，就当是原谅了姨娘当日的陷害。以前之事，一笔勾消罢！”</p>

说罢，当着汤婉晴的面，将梅花饼放进嘴里吃下。</p>

汤婉晴红着眼睛怔怔的看着她，眼泪再次落下。</p>

良久，汤婉晴哽着喉咙颤声道：“若我说，推你下马车后我就后悔了，你相信么？”</p>

水卿卿喝口茶咽下饼子，淡然道：“我自是信的。因为，第二天我出现在你们面前时，白氏她们都是一副见了鬼般的形容，只有你，神情间反而是一片释然——说明你不是真的想害我，只是仇恨让你一时蒙蔽了良知罢了。”</p>

汤婉晴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淡然的水卿卿，目露钦佩道：“从你当日披麻戴孝进府，我就知道你是特别的，与我们皆是不同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。”</p>

水卿卿却一直想着她先前说的话，担心她会再对昀儿下手，不由道：“我想给汤姨娘一句忠告。不论姨娘将来要如何寻白凌薇报复，那都是她应该受的。只是，世子年幼，他什么都不知道，还请姨娘不要牵怒于他。”</p>

彼时，汤婉晴已走到门口，听到水卿卿的话，回眸定定的看着她，冷冷道：“覆巢之下，安有完卵？就算我不去害她，你以为，其他人就会任由他坐稳世子之位的长大成人吗？”</p>

汤婉晴走后，水卿卿的脑子里一直回放着她最后说的话，全身一阵阵的发凉。</p>

汤婉晴说得没错，昀儿成为世子，看似风光，实则凶险。若是其他姨娘怀上孩子生下男婴，世子之位的争斗，更将凶险残酷。</p>

推开房门，水卿卿站在台阶上，隔着院墙遥看繁华似锦的侯府深宅，眸光闪过冰寒——</p>

她不会将她的孩子留在这凶险的后宅，成为权利下的牺牲品。</p>

一年内，她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带他离开。</p>

可是，能有什么办法，在将昀儿带离侯府的同时，还能不连累盛家满门呢？</p>

蓦然的，水卿卿的脑子里突然想到了面具刺客。</p>

或许，他有办法能帮到自己……</p>

这个念头一经生起，将她自己都吓住了。</p>

她怎么会将希望放在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身上？</p>

他可是拿着她身上的秘密，威胁她做棋子的人，怎么可能会帮她？！</p>

水卿卿狠狠甩头，将这个荒谬的念头从脑子里赶跑。</p>

可是，除了那个面具刺客，独身一人的她，在这京城里没有一个亲人，无依无靠，想来想去，竟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帮自己的人……</p>

离开听笙院后，汤婉晴领着丫鬟春雁慢慢往自己的桅子院走，一路上都蹙紧眉头，不言不语。</p>

春雁跟在她身后小声道：“主子，奴婢实在没想到，这个表小姐竟是这般厉害，看着平时默默无闻不管事的样子，没想到什么事都没逃过她的眼睛，连那日山上之事她都知道了……”</p>

汤婉晴冷嗤一声，缓缓道：“白氏兄妹都栽在她的手里，你还敢小瞧她？呵，胆敢杀了公主的雪狼狗、又能对白俊峰下狠手的女人，这侯府、乃至整个京城，只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了。”</p>

春雁眼眸一转，点头道：“还真是。她一来，侯爷第一次罚了白姨娘。如此看来，她却是主子对付白凌薇最好的帮手了，所以主子要想办法将她留在侯府才好。”</p>

眸光闪过一丝灰暗，汤婉晴凉凉笑道：“此事不用我们操心，自是有人会出面留下她的。”</p>

春雁瞪大眼睛惊诧道：“主子说是的可是侯爷……难道，侯爷真的如传言那般，看上这个小寡妇了？！”</p>

回身，汤婉晴眸光凉凉的看着春雁，淡淡道：“没什么不可能。男人素来贪恋新鲜好奇的事物，尤其是女人。而你口中的这个小寡妇，太特别，特别到让人忍不住对她产生好奇——而男女间许多情愫的产生，恰恰是从对一个人好奇开始……”</p>

春雁脸色一白，担心道：“可她如今知道了主子的事，若是日后她要报复主子，将这些事说出来，岂不是对主子大大的不利？”</p>

“她不会的。”</p>

伸手轻轻的抚过衣角上密集纠缠的缠枝花，汤婉晴坚定笑道：“她的目标不是我，也不是这侯府的权势。若是我没看错，她与我有着同一个敌人。所以，她今日才会原谅了那日我推她下马车的事。只是——”</p>

听她这样说，春雁终是放下心来，道：“只是什么？”</p>

柳眉紧蹙，汤婉晴疑惑道：“只是我想不明白，盛瑜仇恨白凌薇，却为什么对小世子那么好？方才也不忘忠告我，不要对小世子下手——难道她不知道，白凌薇没了这个护身的儿子，才是如同剪了翅膀的鸟雀，再也折腾不起，只有伏地等死么？！”</p>

说到后面，汤婉晴已是目露寒光，看得春雁心里一跳。</p>

她小声道：“那么……主子是照着自己的计划行事，还是会听了她的话，改变计划……”</p>

汤婉晴冷冷一笑，“先看看吧。白凌薇这次与她的堂兄在盛瑜手里吃了这样大的亏，依着她狠毒不肯吃半点亏的性格，一解禁足，必定会反扑报复。所以，如今我倒是盼着她早日解了禁足才好——这样，才有好戏看了！”</p>

水卿卿说媒再嫁的消息很快就在侯府四散开来，白薇院也听到了消息。</p>

夏蝉将消息告诉给白凌薇后，欢喜笑道：“小姐说得对，流言猛于虎。如今连老夫人都被惊动，终是不会再让那个贱人留在府里了……”</p>

被关了好几日的白凌薇渐渐平静下来，听到夏蝉的禀告，脸上一片阴郁，神情间并无多少欢喜。</p>

她永远记得，那日梅子衿听到自己的质问后，恼羞成怒的样子。</p>

那是她嫁进侯府两年，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慌乱与恼怒的样子。</p>

所以——</p>

她冷冷笑道：“别高兴太早，咱们侯爷……可舍不得让她嫁出门去。”</p>

白凌薇话语里，全是酸楚与愤恨绝望。</p>

她恨水卿卿害得自己被禁足失了脸面，更是愤恨绝望梅子衿对她的在乎……</p>

恰在此时，有小丫鬟从外面飞跑进来，欢喜的迭声道：“主子，嬷嬷回来了！”</p>

闻言，白凌薇脸上终是涌现喜色，不由自主的起身要去迎接她日盼夜盼回来的金嬷嬷。</p>

门帘掀开，一个年过四旬的嬷嬷迈步进来，头上包着湛蓝的头巾，皮肤偏黑，四方脸，微微外凸的眼珠子里精光四射，一看就是个厉害的角色。</p>

一见面，金嬷嬷的眸光就将迎面而来的白凌薇从头打量到脚，待看到她明显消瘦憔悴的面容，神情涌现心疼，叹息道：“小姐受苦了！”</p>

白凌薇上前拉过金嬷嬷的手，红着眼睛委屈道：“嬷嬷可算回来了……我都快被欺负死了……”</p>

金嬷嬷扶着她回到暖榻上坐下，回身眸光威严的朝着屋内丫鬟身上一扫，最后落在夏蝉身上，冷声道：“让你们好好照顾小姐，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？我才离开多久，就让小姐被关起来了，传出去，小姐与夫人脸上还有光吗？”</p>

白凌薇屋内近身侍候的丫鬟，不光是夏蝉，其他四人也是出嫁时从白府带过来的，所以，听到金嬷嬷的训斥，都不由浑身打着哆嗦，一个个慌忙跪下请罪。</p>

见金嬷嬷的眸光一直盯着自己，夏蝉心虚的低下头，嗫嚅道：“嬷嬷息怒，奴婢几个一直尽心尽意的伺候着小姐，不敢有半分疏忽的……”</p>

“光伺候就有用吗？”鑫嬷嬷毫不留情面的打断了夏蝉的话，冷冷的睥着她，当着白凌薇的面斥道：“我还不知道你，就是嘴上厉害。除了怂恿小姐做错事，你还能做什么？我可警告你，回侯府前，我可是先回了趟白府，见过夫人的。”</p>

闻言，夏蝉小脸一白，额头上沁出冷汗来。</p>

不等她开口求饶，白凌薇已是惊喜的问道：“嬷嬷见过母亲了？她可有说什么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