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认准了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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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开席后，梅子衿就一直在宴席间找寻水卿卿的身影，却一直不见她，心里不免担心起来。</p>

宴席过半，梅子衿再也坐不住，让三石出殿去三皇子府其他地方寻她。</p>

不一会儿三石回来，告诉梅子衿，水卿卿已经离开三皇子府走了。</p>

听闻她已离开，如此，梅子衿也没有心思再留在宴席上，随便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席走了。</p>

一出王府大门，梅子衿就问三石：“她去了哪里？为何宴席间一直没有见到她？”</p>

三石回道：“三殿下安排表小姐在后殿的暖阁里陪武宁公主去了……”</p>

闻言，梅子衿脚下步子微微一滞，心里不觉划过异样——</p>

无端端的，李宥为什么要安排对京城权贵圈一片陌生的水卿卿，去接识那个深居简出、不问世事的武宁公主？</p>

他不相信李宥此举没有其他深意。</p>

蓦然，梅子衿心里想起，武宁公主，正是二十年前，拥有陈皇后所赠黄金盒中的其中一人。</p>

心里闪过震惊，梅子衿停步回头，眸光深晦不明的看着眼前的三皇子府，心里暗忖，难道，三皇子李宥对她的身份也有所怀疑？所以故意将她往武宁公主面前引？</p>

难道，她真正的身份，竟是与那武宁公主有关么？</p>

想到先前三皇子李宥对水卿卿的刻意接近，梅子衿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，眉头不觉拧紧。</p>

梅子衿继而想到方才白浩清也在中途离席，心里顿时涌上不好的预感，蹙眉冷冷又道：“既是让她去陪武宁公主，为何这么早就离席走了——暖阁那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？”</p>

三石一边跟上他的步子疾步离开，一边道：“不知为何，宴席开始后不久，暖阁那边就传来武宁公主心疾发作的事，表小姐她们就先行离开了……”</p>

心疾发作？</p>

梅子衿心里又是一沉，“好端端。公主她为什么会心疾发作？”</p>

三石也是一脸不解，“这个属下也不知。只是听说，这个武宁公主下嫁到白府后，只不过几年的光景，就又搬回武靖王府去了，这么多年来，很少出来过，更不管外面的事，不知道今年怎么来这三皇子府上赴宴来了……”</p>

听了三石的话，梅子衿更是料定了心中的猜测，心中震惊不已——</p>

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，水卿卿的身世离武宁公主有关，那么，她与白凌薇和金嬷嬷之间仇恨，又是因何而来？</p>

梅子衿心思慎密，只是单单听到，三皇子李宥让水卿卿去伴陪武宁公主，心里已是猜测到许多事情。</p>

只是，这些到底只是他心中的猜测，尚有许多不解的地方让他迷惑。</p>

譬如，他从未听说过武宁公主有过孩子，如果水卿卿不是她的女儿，她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？</p>

还有，如果她的身世真的与白家、与武宁公主有关，她为什么会替代盛瑜做侯府的冲喜娘子？为什么会解西漠的寒痹之毒……</p>

越来越多的迷雾在梅子衿的心里升起，他很想去找水卿卿问清楚一切真相，可是他也知道她的性格，但凡是她自己不愿意说的，那怕杀了她，也得不到结果……</p>

就在梅子衿准备上马车回侯府时，赶车的车夫却禀告他，说是表小姐约他在回味楼一见……</p>

马车一路急驶，毫不停歇的往回味楼而去。</p>

马车里，三石一脸好奇的问面色凝重的梅子衿：“侯爷，表小姐突然约你相见，是为了什么事？”</p>

昨日发生在翡翠庄贵宾间里的事，除了梅子衿与水卿卿两人，再无第三人知道。</p>

所以，心思慎密的梅子心知肚明，不仅猜到了水卿卿约自己相见是为了什么，更是连见面后，她会同自己说什么，都已料到……</p>

心口仿佛被大石重重压住，梅子衿第一次无措起来。</p>

下一刻，他出声让马车停下，不顾外面的肆意的风雪，连三石给他撑的伞也推掉，冒着风雪，一步一步往回味楼而去。</p>

彼时，马车刚出三皇子府地界不远，到长街上的回味楼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。</p>

可梅子衿却执意步行走过去。</p>

三石无法，只得让车夫驶着马车先回侯府，自己也扔下伞，冒着风雪陪他一起走。</p>

一路上，风雪交加，寒意袭人，却比不过梅子衿眉眼间的冰寒之意。</p>

而他浑身上下，不仅裹满雪霜，更是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哀伤，步子异常的沉重，越走越慢……</p>

另一边，回味楼二间临窗的清幽雅间里，水卿卿同样不顾外面风雪的严寒，命小喜将窗户打开半扇，任由寒风灌进来，吹消心头的苦闷。</p>

她眸光切切的看着下面的来路，等着梅子衿所乘的檀木马车出现。</p>

面前的酒壶空了大半，若不是小喜拦着，只怕这一壶酒都要被她灌下去了。</p>

水卿卿不由想起，八岁那年第一次随养父下井，她看着黑漆漆的井底和那一根细细的垂下去的麻绳，心里害怕，养父将酒囊递给她，道：“喝一口就不怕了！”</p>

养父说，酒是一样好东西，能解忧，能壮胆，遇到害怕的事，烦心的事，喝喝酒就过去了。</p>

那是她第一次跟养父学喝酒，还是喝割得嗓子痛的烈酒。</p>

最后，她果然有了胆子，沿着细细的麻绳下到漆黑幽深的井里，却醉倒了在井底，还是养父将她背出来的……</p>

后来，等她再大一些，开始跟养父学宰杀生畜，猪马羊牛，甚至是凶猛的野狗沙狼，只要人家出价，她都要提刀冲上去，因为，养父年岁老了，已没有体力与那些禽畜周旋搏斗，什么都得靠她……</p>

她清楚的记得，她第一次提刀时，也喝了酒……</p>

所以，喝酒壮胆，成了她的习惯。</p>

可今日，她都喝下大半壶酒了，她还是胆怯啊……</p>

久等梅子衿不来，水卿卿很绝望，也很烦乱，正要再给自己倒酒，眼角的余光却是看看远处街道上走来两道人影，一前一后，身上皆是裹满白雪，正是梅子衿主仆二人。</p>

心口一震，水卿卿没想到他竟是冒雪步行而来，一面让小二开始上菜，一面将酒壶里的酒重新温热，静等梅子衿到来。</p>

这一等，又仿佛过了一个季节那么漫长，门口终是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。</p>

水卿卿按住心头的慌乱，对小喜轻声道：“你暂且先退出去罢！”</p>

小喜什么也不多问，乖巧的点头从小门内退下去。</p>

下一刻，房门打开，梅子衿携着满身风雪与寒冷之气徐徐踏步进来。</p>

水卿卿坐在桌前并未起身，而是执壶给对面的空位上倒满热酒，轻声道：“侯爷携风雪而来，先喝杯热酒温温身子。”</p>

梅子衿脱下身上的大氅，交由三石，同样吩咐他退出屋内。</p>

从进屋那一刻开始，梅子衿深邃的眸子就一直落在正襟危坐的水卿卿身上，看着她脸颊上染上的酡红酒色，以及屋内淡淡涌动的酒香，他的眸色越发的深沉，一言不发的在她对面坐下，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。</p>

一时间，清幽的厢房里归寂平静，耳边只剩下窗外偶尔响起的鞭炮声，还有风雪刮过窗棂屋檐的声响。</p>

时光，在这一刻，似乎归于安详……</p>

从昨日发生翡翠庄那样的事后，水卿卿一宿没睡，想到昀儿，想到盛家之人对梅子衿的仇怨，想到将来要发生的事，她觉得自己必须跟他，将原不该有的感情纠葛做个了结。</p>

而在等他来的这漫长时光里，她在心里将要对他说的话，默念了上百遍。可是，临到跟前，他坐到了她的面前，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。</p>

她不开口，梅子衿也不置言，自顾自的酌酒喝着，发间积下的雪花，进屋后渐渐融化，沿着鬓角滴滴掉落。</p>

水卿卿几次想掏出手绢给他擦擦，又收手忍住……</p>

小二上完菜也退了下去，水卿卿眸光木然的盯着面前的菜，鼓起勇气咬牙开口：“侯爷，我有话要同你说……”</p>

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。”</p>

冷冷打断她的话，梅子衿抬头定定的看向她，深邃漆黑的眸光里闪着奇异的亮光，顺手挟起一块鱼肉放进碗里，一边将鱼刺抽出，一边反问道：“你可想知道，我最后是如何回答三皇子的话的？”</p>

水卿卿心口一紧，不由抬眸怔怔的看向他。</p>

先前，梅子衿恼怒三皇子李宥当众拉她的手，不由出言斥责。而三皇子却反问他，假若有一日遇到真爱女子，而此女子又恰恰与他是五伦关系，他是寻求真爱违背伦常，还是为了声誉抛弃所爱？</p>

当时，听到三皇子的反诘后，水卿卿落荒而逃，潜意识里，她不敢去听梅子衿的答案。</p>

没想到，如今他却是再次在她面前提起。</p>

迎着她惶然无措的眸光，梅子衿眸光坚定，一字一句道：“男未婚女未嫁，我梅子衿爱得坦然，也无所畏惧，更不会因为世人的误解和碎语闲言，抛弃真爱！”</p>

水卿卿神情一震，没想到梅子衿竟会如此直面无畏的回答三皇子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