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 醮夫再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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辛苦赶路的侯老夫人，脸上神情难掩疲色，可一双眼睛却格外的威严，见水卿卿进来，眸光落到了她的身上，眸光一沉。</p>

水卿卿心里一颤，连忙上前，也在老夫人面前跪下。</p>

屋内的气氛分外的压抑，仿佛空气都凝住了。大家都低着头不敢说话，而老夫人更是从进屋内，一句话也不说，只是眸光悲痛的看着跪在最前面的梅子衿身上，神情难掩心酸。</p>

顿时，原本热闹融融的屋子里，一片死寂！</p>

最后，却是昀儿打破了这一屋的沉寂。</p>

刚刚一周岁的昀儿，个头比同龄的孩子都要高出半个头，走路也走得早，更是早早的懂得看大人的眼色。</p>

所以，他看着梅子衿与水卿卿等人都跪下了来，大家都不说话，他也安静的站在三石的身边，乖乖呆着，拿着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，看看这个，又瞧瞧那个。</p>

可孩子终归是孩子，时间一长，昀儿就呆不住了，于是像往常一样，撅着小屁股，蹒跚着走到梅子衿身边，朝他咧嘴大声喊道：“爹爹——”</p>

孩子奶声奶气的话，像股清风，瞬间吹散了屋内沉闷的空气，让大家都喘出气来。</p>

当着老夫人的面，梅子衿将昀儿抱进怀里，重重的‘嗯’声应下后，终是抬头对一脸惊诧的老夫人恳切道：“母亲远道而来，风尘仆仆着实辛苦。害母亲为儿子担心操劳，都是儿子的不对。但今日是昀儿的周岁生辰，等吃完这顿饭，儿子再向母亲领罚！”</p>

闻言，老夫人惊诧的形容更是震动！</p>

她看着站在梅子衿身边的昀儿，不敢相信，这个会喊会走，像个小大人般的乖巧孩子，竟是她曾经的小孙子昀儿！</p>

当初昀儿被梅子衿抱离侯府时，不满半岁，还是个躺在襁褓里屁事不懂的婴儿，没想到转眼大半年过去，他竟是会走路了，还会喊爹爹！</p>

天生的血脉亲情，还有那半年的陪伴，让老夫人心里一直舍不得昀儿。</p>

所以，那怕心里再气愤，可老夫人看到昀儿的份上，再想到今日是他的生辰，不想触了昀儿的霉头，也压下心头的怒火，感叹道：“时间过得真快，转眼昀儿竟是满周岁了——快过来，让奶奶看看你。”</p>

见老夫人熄了怒火，梅子衿领着大家起了身，抱了昀儿送到了老夫人面前。</p>

老夫人将昀儿抱起坐在她的怀里，想着他之前在侯府时那些事，不觉湿了眼眶，抹着眼泪嗔骂道：“没良心的小东西，奶奶带你那么久，走了也不见你回来看奶奶一次……竟是偷偷长这么大了，看来奶奶给你做的那些衣裳都做小了，穿不下了……”</p>

昀儿懵懂的看着老夫人，似乎不太明白老夫人在说什么，只是回身拿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梅子衿，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‘爹爹’。</p>

老夫人微微一愣，下一刻却是明白过来，面容一滞，“你是告诉奶奶，他是你爹爹对吗？”</p>

水卿卿见老夫人脸色不对，连忙上前从老夫人怀里接过昀儿，惶然道：“老夫人熄怒，昀儿自学说话起，就只会唤爹爹……而他现在还不懂事，所以一直胡乱叫着……”</p>

水卿卿知道，梅子衿对昀儿的身份不在意，可老夫人既然已知道昀儿不是侯府的孩子，怎么会接受梅子衿做他的父亲？！</p>

堂堂定国侯，怎么能认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做儿子？！</p>

听了水卿卿的解释，老夫人神色越的低沉，而梅子衿也变了脸色，心里更是心痛难受不已——</p>

昀儿明明只唤他一个人做‘爹爹’，根本不像水卿卿说的那样逢人乱叫。</p>

可他也知道，水卿卿这样说，是为了不让母亲生气。</p>

可是，即便这样，他也不想听到她说这样违心的话。</p>

所以，不等老夫人开口，梅子衿已沉声道：“不，昀儿并不是乱叫，他一直唤得就是我，我就是他的爹爹。”</p>

闻言，老夫人刚刚压下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！</p>

她冷眼看着一脸急色的梅子衿，冷冷道：“自己的孩子不要，却巴巴的认着别人的孩子——多大的出息！难道咱们定国侯府的香火就要在你这里断了吗？你有脸去面对梅家列祖列宗吗？”</p>

说罢，老夫人气怒站起身，眸光扫过一旁满桌子的饭菜，再冷冷的看向脸色苍白羞愧的水卿卿，最后眸光落在她怀里的昀儿身上，咬牙忍下嘴边的话，冷冷道：“看来老身今日来得不是时候。你们先给孩子过生辰吧——有什么事，以后老身慢慢同你算帐！”</p>

最后这句话，老夫人自是说给梅子衿听的，却也让水卿卿全身如坠冰窟……</p>

老夫人拂袖而去，留下一屋子的人都怔在那里。</p>

半晌后，水卿卿强忍着心里的心酸，招呼着大家入座吃饭，惟独将梅子衿推了出来。</p>

从老夫人出现开始，梅子衿明显心神不宁起来。</p>

水卿卿笑道：“你去看看老夫人吧，她刚刚来到这边关，辛苦奔波，只怕如今连个落脚歇息的地方都没有，你去帮她打点好，好好陪她说说话……”</p>

几个月不见，梅子衿也明显现母亲苍老了，鬓角的白也多了，形容憔悴，心里很是不舍愧疚，但——</p>

他伤情道：“可今日是昀儿的生辰，他一直等着我给他庆生，如果我就这样走了，他肯定会伤心的……”</p>

水卿卿心里一片苦涩，面上却是浅浅笑着，抬眸定定的看着一脸为难的梅子衿，轻声道：“侯爷先前不是问我，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么？我的愿望就是，能年年岁岁的陪在昀儿与侯爷身边，陪你们过你们的每一个生辰。”</p>

梅子衿心里一片感动，动容道：“所以……”</p>

“所以为了能让以后的人生，我都能陪侯爷与昀儿渡过，侯爷不要在意这一时的缺失，去好好照顾老夫人，同她好好说说话，让老夫人消气……昀儿那里，我会帮侯爷说好话的，他毕竟年纪小，不会生侯爷的气……”</p>

说罢，水卿卿硬着心肠推着梅子衿下了台阶。</p>

梅子衿脸上满是愧疚，握着水卿卿的手道：“今天你辛苦了，昀儿那里还要靠你去哄着……我很快回来，晚上再替昀儿补回来。”</p>

水卿卿笑着松开他的手，轻声道：“侯爷快去吧，莫要让老夫人久等了。”</p>

重新回到屋内的水卿卿，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，高兴的招呼着大家吃菜，逗着昀儿咯咯笑着。</p>

如此，因老夫人变得沉闷的屋子里，再次热闹起来，昀儿也因为母亲的逗乐，忘记了追着要梅子衿，周岁宴倒是如常般的在热闹欢喜中度过……</p>

吃完饭后，下人们收拾桌子，6霖送水卿卿与昀儿回屋。</p>

水卿卿知道他有话要说，让小喜将玩累睡着的昀儿抱进屋子里去，回身对一脸凝重的6霖道：“你有话就直说吧。”</p>

那怕水卿卿从方才起一起笑容满面，但6霖知道，一切不过是她的强颜欢笑罢了。</p>

重重叹息一声，6霖道：“郡主要做好心理准备，老夫人既然能亲自来边关，只怕用绳子绑，也会将子衿绑回京城去的，所以……”</p>

“我知道！”</p>

水卿卿苦涩一笑，轻声道：“老夫人不远千里来这里，肯定是要带侯爷一起回去的……而且，侯爷是侯府的当家之主，理应呆在侯府的……”</p>

6霖看着她担心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郡主有何打算？会随我们一起回京城吗？”</p>

水卿卿心里堵得难受，眼睛更是一片生痛，翕着嘴唇半天也没说出话来。</p>

在她的心里，在这里，她能感觉她与梅子衿成了一家人。可一旦回去京城，隔在他们中间的，除了重重阻碍与危机，还有太多太多的拘束，譬如彼此的身份，昀儿的存在，甚至是侯府后宅的女眷，还有马上要成为侯夫人的皇家公主乐宜……</p>

而若是重回京城，她与陈皇后、甚至是太子李宥之间的战争就会继续下去，届时，也势必会连累到他的身上……</p>

心思百转千回间，水卿卿头痛不已，心中更是迷惘，怔呐道：“我自己也不知道……”</p>

而另一边，看着梅子衿追出来，老夫人心中的怒气果然消退了不少。</p>

见梅子衿忙着给自己准备宅子安歇，老夫人冷冷道：“我没打算在此久留——你即刻收拾行李，随母亲回京！”</p>

虽然早已料到了母亲此番来的目的，但听到侯老夫人不容反驳的坚定话语，梅子衿还是心里一颤，复又掀袍在老夫人面前跪下，恳求道：“求母亲成全，让我留在边关！”</p>

老夫人没想到到了此时，他还这般执迷不悟，气得全身直抖，指着他厉声斥道：“你就想在这样荒凉之地呆一辈子吗？你堂堂大晋的定国侯，何时沦落到来镇守边关？你到底居心何在？”</p>

而对老夫人痛心疾的连声质问，梅子衿哑然无言，片刻后才一字一句缓缓道：“儿子几次经历生死，越看透世事无常，所以，余下的人生，只想与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……”</p>

“呵，好一句与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！”</p>

老夫人怒极而笑，冷声道：“为了这样一个醮夫再嫁的女子，你竟是要舍弃侯府百年荣耀，抛弃亲人，就为陪着她在这荒凉之地过一辈子么？！”</p>

“她是开心了、快活了，可你有没有想过，你府上的其他女眷们，她们嫁给你，日日夜夜盼着自己的夫君回家，最后自己的夫君却为了一个嫁过人，生过子的女子，将她们弃之如履，大好的年华就这样葬送在了侯府后宅里，你们这样的行径，岂不是自私残忍！”</p>

侯老夫人的话，一字一句如重锤般砸在梅子衿的身上，同样也砸在了门外前来请罪的水卿卿身上。</p>

而那句‘醮夫再嫁’更是让水卿卿如遭雷击，全身凉透……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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