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 雪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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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处躲雪的可怜人，一个个缩紧了身体，就这么咬着牙强忍着。</p>

披着貂皮大氅的皇太极，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灾民聚集最多的地方，双膝一软，跪倒在了雪地里。</p>

没有人搭理他，所有灾民都好像变成雕像一般，不言不语也不动，就好像看不到他这个四贝勒一样。</p>

皇太极心里很清楚，这是人之将死的绝望，与麻木。</p>

雪，越下越大。</p>

皇太极的心，也越来越冷，因为他分明看到，越来越多的族人倒在了雪地中。</p>

“敢问，是四贝勒么？”</p>

雪冷，心寒，饶是皇太极穿得再多，也在刀子一般的冷风中渐渐麻木了。</p>

突然间，皇太极打了个冷战，野兽一般地转身抬头，眸子中射出森冷的寒光，“你们是谁？”</p>

站在皇太极身后的，是两个汉人打扮的中年人。</p>

左边一个，骨瘦如柴，鼠目蚕眉，穿着一件厚厚的夹袄，笼着袖子，满脸带笑。</p>

右边一个，倒是要壮硕一些，但身高目测也不到六尺，眼珠子滴流乱转，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模样。</p>

左边那个拱手作揖道，“小的范永斗，是在张家口做买卖的生意人。这位叫曹三喜，是我的山西老乡，在辽东做生意多年了。”</p>

皇太极跪的时间太长，身子有些僵了，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，活动了下筋骨冷冰冰地问道：“找我何事？”</p>

范永斗恭敬道：“回贝勒爷的话，小的们早就仰慕英明汗的神威了，因此不顾风寒，冒雪赶来，就是为了尽一份孝心。”</p>

皇太极挑了挑眉，有些怀疑地看着范永斗一眼，“孝心？你们不是明人么？”</p>

范永斗叹了口气，“贝勒爷这话，问到点子上了。咱们是明人不假，可奈不住那些当官的不把咱们当人看啊。我俩早等不及了，翘首以盼等着英明汗横扫天下，改朝换代呢。”</p>

皇太极牵起嘴角笑了笑，“那谈谈你们的孝心吧。”</p>

范永斗拱手道：“今年辽东冷得出奇，我们两人就商量了，可不能让英明汗的族人们挨冻挨饿，于是就提前准备了一百大车的棉被粮食木炭等御寒充饥之物，送来了赫图阿拉。”</p>

“此话，当真？”</p>

饶是皇太极见多识广，此时也忍不住变色。</p>

锦上添花容易，雪中送炭可就太难了。</p>

范永斗笑眯眯道：“此时，大车就在城外，等着英明汗点头进城呢！”</p>

皇太极长吐出一口浊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咬着嘴唇点了点头，“那你们，要什么回报呢？”</p>

范永斗还是在笑着，好像天生的弥勒佛一样，“贝勒爷您误会了，咱们这么做，可不是为了图回报，纯粹只是一片至诚的孝心。”</p>

“此话当真？”</p>

皇太极不是三岁的孩子，自然是不会相信的。世上最奸猾的，莫过于商贾。而这两个人，从面相上看也知道，不会是什么施恩不图报的大善人。</p>

见皇太极似乎起了疑心，曹三喜不满地瞪了范永斗一眼，抢话道：“贝勒爷见谅，咱们做买卖的，讲究的是在商言商，只有共赢的生意才能一直做下去。所以，坦白说，咱们又掏钱又费力地送货上门，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。”</p>

皇太极平静地点了点头，“说。”</p>

曹三喜见皇太极似乎并没有因此动怒，胆子也就大了起来，“不敢瞒贝勒爷，我俩打算的是，等度过了眼下这难关之后，再向贝勒爷讨个恩典，允许我们在英明汗的治下做买卖。”</p>

“就这个？”</p>

皇太极的脸色，又难看了起来。</p>

曹三喜壮着胆子试着道，“如果，一样买卖，英明汗只允许咱们独家经营，那就更好了。”</p>

皇太极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，“跟我来吧！”</p>

于是，皇太极背着手走在前，曹三喜和范永斗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。三个人，六排脚印，在大雪地里走向了汗宫大衙门。</p>

努尔哈赤听完了范，曹两人的话后，脸色却突然阴森如铁，猛地站起身来，恶虎一般地瞪着两人，“你们俩好大的狗胆，竟敢来赚我的城门！”</p>

范永斗与曹三喜，同时大惊失色，齐齐跪倒在地，满嘴喊冤枉。</p>

努尔哈赤最喜欢的，就是像抚顺之战时那样先派间入城为内应。所以，他第一反应就是明朝统帅给他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</p>

皇太极见努尔哈赤似乎动了真怒，连忙在一旁劝道：“父汗息怒，儿臣有一计，可辨真伪！”</p>

努尔哈赤挑了挑眉，“说来听听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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