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 九月初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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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旭已经在洗剑阁待了快三天，每日都会去剑龙池处和秃头老怪学练剑，除此之外每次去之前都先要跑到金竹峰偷上一坛美酒，给老怪打牙祭，对方才肯教自己剑术。</p>

剑龙池边的巨大榕树下面，一个秃头老者坐在摇椅上，石桌上依旧摆放着一碟花生米，不同的是以往的茶盏换成大碗美酒，老头撸起袖管，将一粒花生米丢入口中，然后猛灌几口烈酒，看着身前舞剑的少年长叹一声：“真笨啊！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，这是剑不是棒子，招式松松垮垮乱七八糟，毫无章法，这三天连一个突刺都没学会，我看你也别学了，还是每天陪我喝酒来的自在，哈哈！”。</p>

少年神色刚毅，原本白皙的脸蛋经过几日的历练也是被晒得变成了古铜色，此刻他的姿势却是极为奇怪，头选地，双脚被绳索绑在粗大的树枝上，整个人呈倒立盘旋，但是头部却是并没有直垂而下，反而是向上翘起，额头抵住肚脐，按照老头教他的说法是欲练剑先学会运气，每日需要保持这个姿势四个时辰练气，然后一个时辰练剑，后半个时辰休息，如此循环往复下去。</p>

无数的汗珠顺着杨旭的额头脸颊流下，将下方地面的泥土打湿，他脸色充红，但是目光始终清澈无比。</p>

在这三天他养成了个习惯，每当倒悬而立的时候，他的目光都会盯住身前不过三尺距离的一颗树叶，那片树叶十分奇怪竟然并不是常见的绿色，细看之下反而缓缓呈现出一层淡淡的金黄色。</p>

除此之外，他还发现每当一个时辰过去，那片叶子的颜色便会淡淡的由绿便黄，最后四个时辰过去后经过金黄色后又便会绿色，如此循环下去，似乎永远不会停止。</p>

杨旭感觉一滴汗珠紧紧黏住了他的眼角，顿时一股酸痛的感觉扩散开来，他目光微微变红，但是却并没有用手拭去那滴陷在眼角的汗珠，这种感觉他其实非常享受，能够时刻令他保持清醒，以免不被那全身撕裂般的疼痛给击倒。</p>

看见那叶子再一次变为绿色，杨旭嘴角微微一翘，身子翻转双脚便从树枝上跳了下来，缓缓走到老怪身边的一个木椅上坐了下来，二话不说，端起石桌上的酒碗饮了起来。</p>

顿时一股清泉顺着自己的喉咙直下，全身毛孔舒爽无比，心旷神怡。</p>

“好酒！”他情不自禁地叹了句，随后在碟子里抓起一把花生米塞进嘴里，嚼了起来。</p>

这酒是昨天他刚从金竹峰偷来的，却是有个好听的名字，唤作红孩儿，虽说名字听着幼稚，但是后劲却是十足，一大碗下肚顿时脸色发烫腹中犹如着了火一般，差点没让他倒下去，说是红孩儿却是犹如四十年的女儿红般，真不知道九华山的道士是怎么弄出来的，怪事！</p>

“你这小子，我就这么点东西，你不会少拿点！”他这么大手往碟里一抓，那秃头老怪脸色顿时不乐意了，脸颊一阵抽搐，显然有些心疼了。</p>

“你也就这点德行，这花生米才值几个钱，赶明儿我去金竹峰再偷一坛子酒还你不就结了”杨旭眉头浮动，不紧不慢出口道。</p>

“哼！你小子也就这点偷鸡摸狗的本领还行，练剑却是差的极远！”秃头老怪用手将那石桌上的花生米碟轻轻朝自己一侧挪了挪，白了他一眼，揶揄道。</p>

杨旭装作没有看见对方小心思，只觉这老头心性怎如小孩一般计较些许得失，一点都没有一代大侠的作风，江湖不是都传闻剑客胸怀天下，英雄侠义，但是在自己眼前这糟老头面前却是没有半分体现。</p>

遇人不淑啊！</p>

他心中不免反复掂量，觉得明日是不是在酒坛子里倒入几碗清水，或者说是加点其他的作料进去，至于具体会是什么，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。</p>

紫气东来阁之内。</p>

“陈师兄，掌教真人还有多久会返回九华山？”一人开口问道。</p>

“师兄人本来应该于今日回山，但是中途又碰上了龙虎山的张真人，需要座谈半日，明日方可回山”陈一宫轻声开口说道，手中那本洞庭真经却是并没有停下。</p>

少许，窗外一张红纸飘了进来，落在木桌之上，陈一宫眉头微皱，双指捏住一角，瞥了一眼，又开口问道：“今日可是九月初九？”。</p>

“正是九月初九”那人回声答道，随后将一木盆端放在桌前，紧接着说道：“这是新摘下来的青梅，还不错就给你带来些”。</p>

陈一宫微微点头，嘴角含笑，不禁摇了摇头，自己这个师弟尘世间的作风到时新奇的很，那洗剑阁他已经长年不去了，听说被他弄出个天地人字号，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，心却还是静不下来。</p>

“那人来了吗？今天是九月初九按理来说他应该是要过来一趟的”陈一宫开口说道，似在发问却又似在自问。</p>

“他每年九月初九都会来九华山取走一柄剑，今年的九月初九自然是不会放过的。”</p>

二人相视一笑，各自分别捏起一颗青梅嚼了起来。</p>

剑龙池，大榕树下。</p>

“为何要练剑？这世间百般兵器，千门武学，有刀有枪有画戟，为何偏偏选了个吃尽苦头还得不偿失的东西？”秃头老怪躺在木椅上微微摇晃，声音沙哑开口说道，像是在杨旭问话，又像是在对天发问。</p>

“曾经有个小子，每天只顾洗衣做饭，还被一老头子逼着下棋，那小子每次却是连裤裆都输掉了，老头子明明是定式大家，但是每每却总是留有一线生机，让少年去破解用尽自己全部的手段去反败为胜，就这么认真下一局，故意留下破绽让出一局，一胜一负下了整整八年”杨旭不紧不慢地说完，端起酒碗一口闷下，任肚中火热滚烫却是无比舒爽。</p>

秃头老怪神色眉头微微一皱，疑惑不定道：“八年之后，那小子胜了？”。</p>

杨旭一听此，嘴角却是微微咧起，紧接着开口说道：“随着老头的刻意磨炼，少年的棋力与日俱增，和老头下了八年最终迎来最后一局，这一局老者不再留手，全力以赴，少年亦是如此，二人下了整整一天一夜，胜负难分，老头和少年均是吃撑不住，终于在最后一刻，少年硬生生下错了一步，老头最后依旧赢得了胜利。”说起少年下错一步棋，杨旭的脸色却是笑的更加开心了。</p>

秃头老者沉吟少许，然后望向一旁的咧嘴少年，喃喃道：”故意的？“。</p>

杨旭回看了他一眼，并不言语但是却说明了一切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