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九五章 不可再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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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行的过程，太后一直很紧张。</p>

她怕找不到朱常哲，也怕京城暴露。她怕皇帝的身体挨不住，更怕朱常哲已经没了。她还怕康安伯在倭寇和朱常珏的夹击中难以脱身，怕江南失控后，她不得不拿出后三道圣旨。</p>

太后希望，她手上的圣旨，千万最多只用第一道就足够了。当然，最好是一道都不用。</p>

四道圣旨。</p>

第一道，是废太子，立哲王为储君。旨意里为哲王洗脱了罪名，并细数了现太子的多重罪……</p>

若京城有变数，若太子不听话，又或他们成功找到哲王后，这道圣旨便将横空出世。</p>

第二道圣旨，是直接传位哲王的昭告。普天之下所有周军，必须悉听新皇号令，违者以谋反论处。一旦皇帝有不测，这道圣旨便会出现。</p>

第三道圣旨是传位九皇子。若皇上没了，又确认朱常哲已死，那么这道圣旨便将成为遗诏：皇帝钦点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，尤其还反复强调将九皇子托付给了康安伯，并封康安伯为东海王，将整个江南的兵力调动权交到康安伯手上，请他好好辅佐新皇。</p>

皇帝费了苦心。</p>

他怕的，是康安伯听到朱常哲死讯会因为没了念想和指望，为了保全家族会走上敌人给其规划之路。他将九皇子托付出去，就是要给康安伯一个继续长保家族繁荣昌盛的希望，以期他可以全力对抗朱常珏和倭寇。</p>

且九皇子没有强大母族，对康安伯一定是个诱惑。如此，只要康安伯还能在江南扛着，朱常珏想要得逞并不容易。</p>

而九皇子已经十三，已是略有心机的翩翩少年郎，并不是懵懂易成为傀儡的孩童，所以皇帝只要规划得当，倒不太担心康安伯会野心膨胀……</p>

而第四道圣旨，便是程紫玉不愿又不得不接受的。</p>

若状况持续恶化，皇帝死了，白恒反了，康安伯出了事，九皇子担不起，而李纯平安从西南脱困的话，皇位便是李纯的了！</p>

这道圣旨除了是传位诏令，也为李纯正了身份。</p>

“坊间一直就有这种猜想，所以当朕一笔一捺为他证明身份，再有太后为他做主，不会有人质疑的。李家的事是朕欠他的，这道圣旨后，他自然可以为李家平反。他在民间的声誉比任何一个皇子都要好，他若愿意挺身而出，一定会有很多簇拥者。再有他军里的威望……”</p>

当时的皇帝边说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。</p>

“朕当日可让他在东南西北每一路军里都待过，京卫，亲卫，暗卫里都有他的人脉，就连去年康安伯军里，他也站上过统领之位！只要他振臂一呼，将是最大程度的兵力集合体。那么普天之下，哪个是他的对手？”</p>

皇帝似乎很希望见到那个场面，笑得几分得意。</p>

“即便白恒反了，拥了朱常安又如何？朕相信，李纯只要一声令下，从西南到康安伯的旧部都会归拢于他。他只要愿意北伐，白恒军里也必生乱子。</p>

届时，东北军和朝鲜军再一集结，朱常安压根就无路可走！更何况，朕相信白恒的忠心。白恒是好将军，也要忠君名声，他不会为了朱常安枉顾君臣义，也不会与同僚们争锋相对的！所以，朕一直觉得，李纯才是最合适！如此，朕九泉之下，也能对得起他娘了……”</p>

当时的程紫玉听得头皮发麻。</p>

她怎么觉得，皇帝是不是在以推李纯为皇的道路上做了半辈子的努力？</p>

“紫玉，若当真硝烟四起，你们挺身而出是最好的选择。不管是为了大周，皇室，朝廷，百姓，为了给朕，给你失去的人，失去的一切报仇，又或是为了你家族和产业的存亡，为了李纯的母族，这都该是你的选择。”</p>

确实，皇帝想得深远。而这一点，也是程紫玉最后答应下的理由。</p>

但不管是程紫玉还是太后，自然都不愿后三道圣旨会出现。因为那三道旨意对应的环境均是皇帝已死，而相对的局势，也是一道比一道更糟糕。</p>

此外，皇帝还另外手书了几份文书。各自细数了珏王，安王和太子罄竹难书的罪行。届时，太后将会按着形势的发展配合圣旨后，将手书一起公诸于世。</p>

另外，皇帝还亲手写了一封慷慨激昂的备用讨伐书。他号召天下所有忠于朝廷，忠于大周的有识之士团结起来，将勾结外贼，挑起战争的反王势力推翻……</p>

在程紫玉提出愿意南下后，皇帝便立马下了好几个决定。</p>

他身边的重臣一举一动定会有人关注，所以为了留手，暗中进行些计划很有必要。皇帝本就多疑，这次再被于公公和田婉仪吓到，眼下程紫玉已是他少有愿意完全相信之人了。</p>

既然她主动请缨，既然她被自己“禁锢”有机会掩人耳目，皇帝一下便动了心。</p>

江南他顾不到，既然要去，他自然要一口气安排妥当了。</p>

为了稳住康安伯，皇帝还给其手书了一信，让程紫玉到了江南后想办法将信交到康安伯的手中。</p>

正是任务不少，所以她们此行任重道远。并不仅仅是去找到哲王，更是为了大周的前程去努力。也是正因如此，皇帝才会给了这么多兵力她们，才会让太后跟着冒险。</p>

太后的威信力在那儿，太后来颁旨，谁也不敢不会不能质疑。</p>

太后作为皇室辈分最高的存在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，朱常珏再猖狂，也是孙儿辈。</p>

皇帝已不得不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，但只要太后这个皇室祖宗撑着，哪怕他死了，他也不能轻易受迫于那些逆子！这是他的骄傲，他的坚持。</p>

四道圣旨全都是皇帝亲笔手书外加圣上玺印私印宗室大印。只要一出，分量十足。</p>

谁不听从，便是反贼！</p>

不管是自封为皇，还是顺位称皇，他都不允许……</p>

圣旨的事，只有程紫玉和太后两人知晓。</p>

为防穿帮，船上操作的大部分船工身份都是真的。</p>

有这些外人在，她们不敢放圣旨在船上，只能随身携带。其中压力可想而知。</p>

程紫玉因孕肚受折磨，太后何尝不是寝食难安。就是在船工们眼里，这对苦哈哈的祖孙也是绝对可怜人……</p>

船行速度很快，这一路，倒是无波无澜。第四天便已到了鲁地聊城。</p>

聊城不属于一级口岸，相对来说停靠的船只略少也更安全。</p>

在这里，他们将休整补给半天。</p>

码头上船只比想象中要多，城中方向也比想象中热闹不少。</p>

而大部分的船只都在忙着卸货。</p>

这是几天来他们一行人第一次上岸。</p>

太后和程紫玉依旧是祖孙关系，分别是“周老夫人”和“周娘子”。甲卫长则化名贾大，身份是老夫人在商队做二把手的侄儿。这次，这对祖孙是沾了贾大和商队的光，随商队同行，到江南投奔亲戚的……</p>

踏上陆地，程紫玉才找到些踏实感，一直不舒服的胃腹也终于安静了下来。</p>

部分卫兵进到了城中走一圈打探消息，另有一部分则忙着采购物资。鲁地往南便接近江南了，为防到时候没法轻易靠岸，物资还是得尽力多备下一些。</p>

程紫玉和太后上岸后便想找个酒楼吃口新鲜饭菜，倒是不想，酒楼是爆满的。</p>

卫长也觉奇怪：“这是码头十里最好的酒楼，人均得一两银子，怎会这般火爆？”</p>

卫长塞了十两银子给店小二，一刻钟后，他们得到了一个靠窗的雅座。</p>

四人桌，加上扮成了管家的御医，正好一人坐了一边。</p>

菜是御医点的，都是适合程紫玉太后的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