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2、勇于面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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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先前直觉季忠棠的调查渠道并非冯松仁，而此时蔺时年这里分明是从季忠棠之处得知当日老照片一事。是单纯的同伴之间相互分享讯息，还是季忠棠的渠道就是蔺时年？</p>

无论哪一种，都说明蔺时年认识那位叫盛明瑛的老先生。而假若是后者，或许进一步说明——</p>

“你和盛明瑛是什么关系？”</p>

季忠堂称盛明瑛为老师，那么蔺时年呢？和一个年纪上足够当自己爷爷或者外公的人什么渊源？</p>

他先问她问题，变成她追问他个不停。蔺时年不作答，就当没被她插话，继续说自己原本想说的：“如果我让你不要好奇，你是不是反而会更加好奇？”</p>

这不废话？方颂祺翻白眼：“看来我妈和盛明瑛老先生存在什么‘不可告人’的关系。”</p>

否则老狗比为甚要她别好奇？</p>

不料，蔺时年竟十分爽快地告诉她：“盛明瑛曾经是你母亲的资助人。”</p>

“不是‘不可告人’的关系。”他前面的解释好似是为了强调这个，不想让她误解。</p>

方颂祺没有太明白：“资助人？”</p>

“嗯。”蔺时年微抿一下唇，“一路资助了你母亲的学业。你母亲也喊他‘老师’。”</p>

方婕是孤儿，方颂祺是知道的。这么一说，盛明瑛是方婕的恩人了……</p>

垂下眼皮，她盯着蔺时年的头发：“小九知道盛明瑛吗？”</p>

蔺时年顿一瞬，道：“不知道。”</p>

方颂祺恍然。因为小九的记忆里没有这件事，如果她不说，她无从得知。并且这也不属于需要她亲自找回来的记忆，所以蔺时年愿意告诉她……？</p>

心思又一转：既然小九不知，蔺时年却如此清楚，更说明蔺时年和盛明瑛关系匪浅了，否则蔺时年从何得知？总不会是方婕和他说这些事吧？</p>

嘶……如果他确实和盛明瑛关系匪浅，又知道方婕和盛明瑛的关系，是不是表示——“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我妈？”</p>

他不是因为方婕是小九的母亲才认识方婕的，而是因为小九是方婕的女儿才认识小九的？！</p>

蔺时年仍旧不予回答，也因为这时有两束车灯由远及近，蔺时年赶忙去伸手拦车。</p>

运气可以说是相当不错。</p>

半夜三更在荒郊野外遇到人，车主也难免生出警惕之心，邦忙打电话报了警后，才愿意让他们二人上车。</p>

只不过车子不是下山，而是往山上开。不管怎样总比呆在路边等警察来得强。</p>

经车主介绍，得知这里是南山，山上有座叫“卧佛寺”的寺庙，香火鼎盛，因此带动了周边的发展，进进出出的车辆才稍微多点，否则他们有可能一整夜也等不来一辆车。</p>

他们当时的位置其实离山上已经比较近了，所以很快就到。然终归时间太晚，山上虽有商圈，但药店全部关门，他们两人身、上没有钱，酒店也住不了，车主建议他们可以去寺庙借宿。</p>

蔺时年带方颂祺去敲了寺庙的门。</p>

值班守门的小沙弥十分友善，听说他们是遭遇绑匪后刚逃出来已经报过警，马上给他们安排了房间。</p>

蔺时年又借了寺庙的电话重新联系警察，告知警方他们现在的位置，随后打电话通知魏必，最后问小沙弥要了医药箱回厢房，看到方颂祺趴在床榻上睡着了。</p>

蔺时年走上前，坐下在榻边，将她的身体翻回来正面，拨开盖在她脸上的几绺头发，摸了摸她彼时被绑匪踩在地上而造成的擦伤。</p>

因为疼，方颂祺眉心蹙起，眼睛半眯开一条缝隙，推开他的手抱怨：“蔺迦漢，你又弄疼我了……”</p>

蔺时年的手轻轻颤动。</p>

方颂祺已重新闭上眼，继续她的好眠。</p>

与梦。</p>

…………</p>

去了好多地方，她几乎把米国都要走遍。</p>

而无论去哪里，只要她一转身，就能看到蔺时年。</p>

这让她总忘记自己是病人。</p>

可每一次她突然发现自己身处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时，又把她拉回几谷欠崩溃的现实。</p>

她明明在写学校布置的论文作业，莫名其妙走进浴室里，站在洗漱台前，手里握着一把刀，而她手指上的伤口在不停地往水盆里滴血。这件事之后，蔺时年把公寓里所有的利刃全丢掉，但她总能找出其他替代品，比如鱼罐头的盖子、剃须刀的刀片。</p>

脑子里有声音在嗡嗡嗡，来自她的身体深处，不止一把声音，全在说话。这让她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似乎也被各自割裂开。她蜷缩在柜子里瑟瑟发抖，哪儿也去不了。直到蔺时年打开柜门找到她。</p>

画面一转，是充斥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病房，她一睁开眼便是浑身痛疼，手脚动弹不得。她一点儿也不大惊小怪，双眼无神虚虚凝着天花板，</p>

守在床边的蔺时年发现她醒来，轻轻叫了她两声。</p>

她一下子哭出声：“是不是那个人又去打拳了？”</p>

“抱歉，”蔺时年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唇上吻了吻试图安抚她，“我没能拦住她。”</p>

无数种情况，这样折磨着她。</p>

画面再一转，依旧是医院病房，只不过这回她站在门外，看着门里面的两个人。</p>

女人躺在病床上，形如枯槁，像个植物人一般，男人坐在病床边，拿着毛巾邦女人擦手、擦脸，嘴里边说着什么话。</p>

听闻动静，男人转过来，发现是她之后明显尴尬，有些局促地站起来：“不知道你今天又来看你妈妈，我现在就回避。”</p>

…………</p>

方颂祺一身冷汗醒来，回想着最后病床上的那个女人的脸，手脚发僵。</p>

她坐起，抱着自己抖了好一会儿，耳中捕捉到外面似乎隐约传来蔺时年的声音，她匆匆跳下床塌，鞋也来不及穿，打开门冲出去到蔺时年跟前，拽住他的衣领。</p>

“我、我妈她……”下巴绷得紧紧的，她脸发白，两片唇瓣微微颤动，“我妈她怎么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？还有姓沈的怎么会——”</p>

“你醒来得正好，两位警官来接我们去警察局做笔录。”蔺时年打断了她，眸底浮动暗色。</p>

方颂祺怔了怔，回过神来，发现眼下的场合确实不对劲，恍惚记起自己刚经历过绑架。</p>

“抱歉。”方颂祺急急向两位警官致意。</p>

蔺时年瞥一眼她的脚：“进去穿了鞋再走。”</p>

方颂祺点头照做。</p>

天已蒙蒙亮。</p>

坐上警车后，警察先带他们两个去之前被关的地方确认现场，之后再被带下山，到警察局。</p>

她和蔺时年二人自然是分开做笔录。被问及她和蔺时年的关系，理所当然的回答是她男朋友的姑父。其他的她全部照实说。</p>

待她从里头出来，蔺时年已经在外面等了，不知和谁讲电话。</p>

看见她，他走过来，把手机递到她跟前：“沈烨。”</p>

方颂祺无精打采地接过：“喂……”</p>

“小方，事情我都听姑父说了。”</p>

“嗯……”</p>

“对不起，我昨天不应该回鎏城。”</p>

“你不回鎏城，可能就和我一起被绑架了。”</p>

沈烨忽然沉默住。</p>

方颂祺感觉自己知道他因何沉默。估计蔺时年也已经和他讨论过这次事情的可能性，很明显是冲着她和蔺时年的关系来的。</p>

她不惧地问：“如果这次的绑架真的和你们冯家有关，我和你姑父曾经的关系真的在冯家曝光了，你会怎么做？”</p>

出口后她马上又道：“你不用回答我。我只是在提醒你，你可能需要面临这个问题。即便不是现在，也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。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，它是一颗定时炸弹，随时会爆破。我和冯家，好像也注定不可调和……”</p>

不止这件事，讲这番话的同时，她在想，沈烨将如何看待自己父亲出轨这件事？又是否能接受她是其父出轨对象的女儿？</p>

“你的。”蔺时年把她被绑架后遗失的包给她，“警察找到的，有被翻找过的痕迹。你要不要检查一下有没有丢东西？”</p>

“谢谢。”方颂祺也把收了线的手机递还给蔺时年。</p>

蔺时年听到她刚刚对沈烨说的话了，多看了她一眼，喊上她：“走吧。”</p>

…………</p>

沈烨握着手机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，回到病房。</p>

冯松仁也在病房里，刚到，似乎对他没有留在自己的母亲病床边颇为不满：“你妈说你出去接电话了。又是小方打来的？”</p>

“嗯。”沈烨没隐瞒，视线在冯松仁和冯晚意之间徘徊，道，“小方和姑父一起在海城被绑架了。”</p>

“小方和迦漢？”这个组合让冯松仁微眯了眼。</p>

沈烨留意到冯晚意也被他的话吸引。</p>

不过暂时从两人的表情都探不出什么。</p>

”嗯，是的，小方和姑父。”沈烨解释道，“我不是临时从海城赶回来了？留小方一个人我不放心，知道姑父正好在海城办事，就拜托姑父邦忙照看一下。”</p>

“绑匪的目标应该是姑父，不过似乎弄错了姑父和小方的关系，把小方也绑走了。幸好因为绑匪看小方是女人掉以轻心了，给了他们逃跑的机会。他们现在已经没事了。刚从警察局里出来。姑父正在查到底是谁在针对他。”</p>

冯松仁听完后分析道：“绑匪明显有预谋，没在鎏城动手，跟去海城了。”</p>

“是啊。”沈烨认同道，“可能就是因为在外地办事比在本地不容易被人抓到。那几个绑匪也是海城人。”</p>

“我一会儿也给迦漢去个电话。”冯松仁的眉头皱得很深。</p>

冯晚意自始至终一脸淡色，在爷孙俩的对话结束后，才旧话重提呢喃：“又和那个方小姐牵扯上关系……”</p>

………………</p>

出了警察局，方颂祺在路上给马医生的心理咨询室去电，告知前台小妹自己出了点意外，下午赶不及去就诊。</p>

她每周正好少一天实习日，便又问前台小妹能不能再移到明天。</p>

前台小妹说得得先问过马医生，稍后再给她答复。</p>

结束通话，见蔺时年盯着她看，方颂祺没好气：“干嘛？”</p>

“没有着急要回鎏城，还打算多留一天坚持去见马医生，你很积极。”</p>

方颂祺嘲弄：“你这又是在害怕我记起越来越多以前的事情？”</p>

蔺时年一贯地不正面回答她的这个问题。</p>

方颂祺追问起她在卧佛寺时的那个断在一半的梦：“你还没回答我，我妈为什么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？姓沈的又是怎么回事儿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