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6、四个轮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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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，方颂祺向季忠棠道别。毕竟之后在海城依旧能见面，所以也没什么可多说的。</p>

季忠棠多交待了一句，让蔺时年照顾好方颂祺。</p>

靳秘书送他们到车站，路上买了好些吃食给方颂祺，方颂祺没客气，尽挑自己喜欢的，全然未在意还有一个同行的人，由她独自包揽，上车后就开始撕啃肉脯。</p>

她来b。j.的时候，因为车票紧张，她买的硬座，这趟回程，蔺时年买的软卧。方颂祺后悔昨天没有再强调必须硬座，好让习惯了飞机高级服务的蔺老板多体验体验普通小老百姓的生活。</p>

软卧包间，四张床，方颂祺和蔺时年占据一半的上铺和下铺，对面的两张铺暂时没人，整得跟她承包了这个空间似的，爬上铺不方便，而她又不想和蔺时年靠太近，便暂时坐到对面的下铺上。</p>

事实上她自个儿事多，人蔺时年压根没心思理会她，笔记本打开在桌子上，戴着蓝牙耳机，开视讯会议。</p>

他讲的是粤语，所以方颂祺判断和此前某一次她碰上他在车里开会，多半是同一批人。</p>

嫌吵，方颂祺也戴上耳机，边吃零食边用手机看电影。</p>

不知过了多久，她不经意抬眼，现蔺时年已经合上电脑，身体尚坐得端正，脑袋则靠到一侧，睡着了。</p>

嘁，他这样，浪费床不睡，还不如去硬座。方颂祺起身，离开包间去洗手间，回来时，就见蔺时年站在包间门口，脸有点沉。</p>

“干嘛？做噩梦？”噩梦这词，一向用在她身、上，方颂祺故意调侃，意外得到蔺时年的点头：“是做噩梦了。”</p>

语气不太好，愠恼昭然。</p>

方颂祺才不关心他恼什么。</p>

他身体将大半个入口占据，见他没让开的打算，她自行侧身，手掌抬起捂在自己的胸口上，避免与他不必要的触碰。</p>

已经进去了，却被蔺时年钳住肩膀。</p>

他似乎无可奈何，败下阵来，收了愠恼，吐字略带酸楚：“要去哪里，能不能提前支会我？”</p>

不知是否错觉，她听出一丝哀求的意味。方颂祺眯眼，不应他的话，低眸觑他那只抓在她肩膀上的爪子，似笑非笑：“蔺老板，您知道您这个动作非常危险吗？如果不是给您面子，您现在已经在半空中来个三百六十度的后空翻，摔倒在地上被我居高临下俯视。”</p>

“嗯，知道你现在有点厉害，对付像我这样的人绰绰有余。”蔺时年也笑，笑得嘲弄，手倒是自觉松开了。</p>

外面天寒地冻，与车厢内的温差导致车窗白茫茫全是水雾，掐灭人欣赏风景的兴致，连同她翻出自己的电脑写稿子的兴致一并没有，方颂祺也不勉强，趁着有点睡意，爬回属于她自己的上铺睡觉。</p>

在火车的卧铺睡觉，是她认为所有交通工具里最舒、服的。海上的游船虽然没有火车的颠动，更为安静自然，但除去偶尔轻微的晕眩感，和在6地没有区别。而恰恰是火车这适当的颠动，让她感觉很像小孩子睡在摇篮里。</p>

方颂祺脑中涌现的便又是小时候的回忆。</p>

她被方婕带着天南海北四处跑，近的地方大巴车就能到，远的地方得坐火车。她坐火车的丰富经历，基本就是因此积累下来的。</p>

特带劲，每一次她都精力满满，扒在窗口，看途径的不同风土人情，每到一处停站，闹哄哄的全是人，那些兜售小吃的商贩个个往窗口挤，诱得她吸溜口水。</p>

方婕待她从来都是大方的，她喜欢吃，她就给她买，她便更加起劲地边啃鸡爪子，边看转弯时的火车尾，过隧道的时候，车厢内忽然伸手不见五指，她也不管手上全是鸡爪子的汁，躲进方婕的怀里，事后方婕对着被弄脏的衣服，无奈地与她相视而笑。</p>

方婕在路途中也没有闲着，一趟车下来，写本就满了。她喜欢去翻方婕的写本，辨认上面的面孔，回顾火车上遇见的形形色色的人。偶尔会现方婕也勾勒了她，以及老许，唯一一个不用在方婕面前也能落到方婕画笔下的人，年幼的她偷偷琢磨方婕一定是思念老许了，她长大以后，也想有一个除了方婕和老许之外能够令她牵肠挂肚的人。</p>

温馨美好的画面，却瞬息间变成方婕和沈骏的亲密相拥。</p>

…………</p>

蔺时年在方颂祺爬到上铺去后，就换到对面的下铺，视线不再受阻，以能随时察觉方颂祺的动静。</p>

她睡觉，他继续在电脑上处理公务。</p>
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听到床铺出声儿，下意识抬头，看见方颂祺正从上铺爬下来。</p>

“睡饱了？”蔺时年瞥眼查时间，一个多小时，确实睡得有点久。他再转过来视线时，方颂祺已悄无声息坐到他对面，拆零食吃。</p>

触及她双眸的一瞬，蔺时年不禁浑身一颤。</p>

她……</p>

她的目光直视前方，像在看他，实际上根本盯在虚处。短暂的停留罢了，很快她就扭头望向车窗外，明明全是水雾，她却似见着什么有趣的景，笑意满满。</p>

蔺时年紧紧注视着她兀自吃零食兀自欣赏风景的怡然模样，脸色难看。</p>

为什么，她又梦游了？不是已经渐渐好转了？她已经很久没有梦游了，现在是最近暂停治疗的缘故？</p>

半晌，带上车来的零食被她吃掉一半。</p>

蔺时年担心她是不是要一直吃下去，打算出手干预，将剩余的零食拿走，方颂祺自己率先停下来。</p>

她的目光也从车窗外收进里头，没吃零食后腾出的双手，一只以凭空抓着东西的姿势定格住，另外一只则俨如握住笔，凭空勾勾画画。而面上的笑意自然也不在，换成认真，时而蹙眉，时而凝思，时而欣然展颜。</p>

蔺时年全程静默旁观，擎持手机。手机的录像功能早已打开，记录她今天的梦游，之后可以交给马医生，方便马医生诊治她的病情。</p>

方颂祺画了好一会儿，做出将画本阖上，连同画笔放到一旁的动作，然后站起来，朝门口的方向走。</p>

她在他们的车厢里干什么都没关系，这种状态绝对是不能离开到外面去的。蔺时年急忙跟上去，快一步跨到门口，用身体挡住，不给她开门的机会。</p>

遇到障碍，方颂祺定在他跟前，似乎准备就此作罢，不出去就不出去了，但她并没有回头，就那么站着，一动不动。</p>

蔺时年与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长久对视。说实话，此时此刻的她如同活死人一般，多少令他生惧，尤其与她对视得越久，越能察觉她瞳仁深处的冰凉。</p>

他皱眉，琢磨着该怎么引导她回去，否则不晓得她要这么两厢僵持多久。</p>

突然，方颂祺两手按到他的肩膀，同时她单脚屈膝抬起，用力顶上他的腹部。</p>

猝不及防，蔺时年闷哼一声，条件反射捂住腹部弯身。</p>

他这一弯身，更方便了方颂祺，膝盖又是一抬，撞向他的脸。</p>

蔺时年在最后关头歪头避开了，却也只是鼻子免于受创，取而代之的是左脸颊靠近耳朵的位置。</p>

顾不及疼，蔺时年急急抱住她的两条腿，不让她再踹他。</p>

方颂祺改用手肘，往她后背砸落。</p>

蔺时年不松手放她出去，她的动作便机械式般一下一下不停歇。</p>

蔺时年不担心其他，就担心她会不会突然惊醒。虽然诸如梦游中的人被叫醒后会变白痴或猝死的说法并不科学，但以前几次，他都是能不叫醒她尽量不叫醒她，让她自己梦游结束后自己醒来。</p>

眼下的她和以前几次他遇上她梦游不一样，她动用暴力了，恐怕是默认她自己遇到曾经被高一铭绑架时同样的情况。</p>

考虑之下，蔺时年先放开她的两条腿，希望她不再感觉他对她产生威胁。但他仍旧不能放她出去，他别无他法，尝试轻声唤她：“方颂祺，小方，醒醒。”</p>

方颂祺倏尔又不动了。</p>

蔺时年搞不明白是不是他的叫唤起作用了。不过通过她呆滞的眼神和表情能判断，此时她未清醒，仍处于梦游的状态。</p>

她只是短暂歇战接下来出不去要继续打他，还是就此转入下一阶段的新动作，他说不准，犹豫数秒，手动去掰她的肩，希望她能调头。</p>

却没能如愿——方颂祺的身体稳若泰山。</p>

蔺时年皱眉，再用大些力道。</p>

毫无征兆地，方颂祺开始无声落泪，很像是他不让她出去，所以她委屈地哭鼻子。</p>

可真的是委屈吗？蔺时年暂时没办法思考，因为方颂祺忽然跨过两人之间仅剩的那点距离，吻了上来。</p>

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。</p>

方颂祺圈紧他，越吻越绵长。</p>

蔺时年呆愣。不仅仅因为她的主动，因为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越线的亲密举动，更因为，她这吻得，一点也不像方颂祺。</p>

方颂祺没爱过他，曾经以金钱为目的留在他身边时，她或许意乱情迷过，但他非常清楚，她那只是生理上反应，根本没对他真正投入过感情，和小九完全不一样。</p>

可现在，她给他的感觉……</p>

潜意识里那抹掐灭已久的希望死灰复燃似的一闪而过，蔺时年骤然心跳擂鼓，他此时此刻无法思考更多，遵循当下内心最冲动的想法，回抱住她，回应她的吻。</p>

察觉她不再有反应并且身体无力往下沉时，蔺时年终止了两人间的*。她双眸紧闭瘫软在他怀中，明显恢复为睡眠状态。</p>

蔺时年定定凝注她，脑子一片混乱。</p>

…………</p>

好累。</p>

这是方颂祺从混沌中找到自我意识后</p>

的第一感觉。</p>

梦似乎很长，但也非常支离破碎，她拼凑不起来。</p>

太阳穴酸胀得厉害，她揉着，缓缓睁开眼，正见蔺时年坐在床边，漆黑的双眸盯着她看。</p>

“你干什么？这什么眼神？”方颂祺撑着床坐起来，现自己不在自己的上铺，而躺在蔺时年的下铺。</p>

“怎么回事？”她茫然，旋即质问，“你把我弄下来的？”</p>

不仅一脸防备，她还低头查看自己身、上的衣服是否整齐，怀疑他是不是趁她睡觉期间偷偷摸摸做了什么。然而并没有异常。</p>

冷不丁听蔺时年沉声道：“你又梦游了。”</p>

“梦游？”方颂祺错愕。</p>

怎么会又梦游？距离上次梦游，都相隔多久了？</p>

神思一凛，她着急忙慌抓住他手臂：“我梦游干什么了？你有没有录下来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