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六章 割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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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龙泽，北眺大河，南望荥阳。</p>

它坐落于扈城亭东南十里，是通往扈城亭的必经之路。</p>

正值午初，天色阴沉。</p>

从西南面飘来一片厚重云层，把太阳遮掩。</p>

风，掠过老龙泽，扯动旌旗猎猎。</p>

一队兵马便列阵在老龙泽口，盔甲鲜明，刀盾闪闪。</p>

丁辰立马横矟，站在阵前。</p>

风，从身前掠过，卷起尘沙。</p>

他却一动不动，仿佛一尊石像般在那里，双目为何。</p>

在正前方，便是联军兵马。</p>

夏侯惇和于禁抵达之后，立刻便列阵相迎。不过，他们列阵之后，却没有任何的行动。</p>

事实上，丁辰大可以趁他们阵脚未稳时发动攻击，可是他也没有行动。</p>

双方就这样对峙着，谁也没有寒暄的意图。</p>

沉寂！</p>

就是沉寂。</p>

那死一般的沉寂，让人心惊肉跳。</p>

偶尔会传来战马因为不安，而发出的响鼻声。但在这个时候，却显得都无足轻重。</p>

时间一久，双方士兵的差距便显露出来。</p>

陷阵士依旧是整齐列队，即便风越来越大，可是却没有人移动。</p>

反倒是夏侯惇这边的兵卒开始骚动不安，甚至有人交头接耳的说话，显露出了几分凌乱。</p>

于禁不禁有些羞愧，和夏侯惇相视一眼，都苦笑着轻轻摇头。</p>

也就是在这个时候，曹操率领中军大队人马抵达战场，才使得联军的气势陡然暴涨。</p>

四千兵卒，黑压压一片。</p>

曹操得知丁辰率部在前方阻路的消息后，这一路上也是纠结万分，感到非常为难。</p>

如果可以，他真不希望和丁辰对决沙场。</p>

可现在的情况……</p>

他和夏侯惇、于禁二人见过后，终于下定了决心。</p>

“妙才，随我前去见一见子阳。”</p>

说完这番话，曹操长出一口气。</p>

夏侯渊忙催马上前，和典韦一左一右跟在曹操的身后，飞快从阵旗下冲出，来到两军阵前。</p>

“子阳，别来无恙。”</p>

曹操远远就看见了丁辰，策马而上。</p>

夏侯渊和典韦，则非常识趣的勒住马，和曹操保持了些许距离。</p>

丁辰见状，却面无表情。</p>

他催马就迎了上去，两人在差不多还有十余步的距离时，却不约而同勒住了战马，彼此凝视。</p>

阿瞒，却憔悴许多！</p>

丁辰打量了曹操几眼，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。</p>

而曹操则看着丁辰，心道：子阳却威武许多，不再似之前那样的懒散了。</p>

“子阳！”</p>

曹操咽了口唾沫，开口唤了一声。</p>

丁辰则看着他，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丝的失望之色。</p>

若你不来，该有多好？我真的不愿意和你为敌，为什么你偏偏，要逼我和你为敌呢？</p>

他心里咆哮着，但面色如常，没有答话。</p>

“近来，可还好吗？”</p>

“曹操，你不该问我好不好，而应该问你妻子可好。”</p>

曹操不禁笑了：还是那般不会说话，一句话便让人感到非常难堪。</p>

不过，他并未生气，反而点头道：“你说的是，我的确是应该先问夫人与昂安好。”</p>

“他们很好，无病无灾，只是整日提心吊胆，为你担惊受怕。</p>

昂在我出征前，已经能背诵孙武十三篇了……嗯，他还随我习武，说他日要帮你杀敌。”</p>

听得丁辰这一番话，曹操不由得露出羞愧之色。</p>

他闭上眼，良久后才开口道：“子阳，你当明白，董贼不得民心，为天下人所憎恨。”</p>

“休得与我说什么民心。”</p>

丁辰厉声打断了曹操的话语，“你应该很了解我，苍生与我何干？”</p>

“你……”</p>

“你说的那些大道理，我不想听。</p>

我只问你一句话，现在退兵，然后离开，我依旧视你为兄长，并且尽力使阿姐与昂回去与你团聚；当然，你也可以留下来，带着你的兵马通过这里，而后占领扈城亭。”</p>

说到这里，丁辰停顿了一下。</p>

他眸光奇亮，单臂举起手中大矟，而虚空做了一个劈斩的动作。</p>

那引魂珠发出呜呜的历啸声，仿佛鬼哭狼嚎。</p>

丁辰道：“只要你能杀了我，便可以踏过我的尸体通过这里。”</p>

曹操脸色顿时一变，看着丁辰，露出复杂的表情。</p>

“子阳，你何苦逼我？”</p>

“不是我逼你，是你在逼我。”</p>

丁辰目光炯炯，凝视着曹操。</p>

内心中，他还是有一丝丝的期盼，希望曹操能够离开。虽然他知道，这种可能非常小，但他还是抱着一丝期望。只是，随着时间流逝，那一丝期望渐渐变成绝望。</p>

曹操道：“子阳，你这样，让我别无选择。”</p>

这一句话，也就表明了曹操的态度。</p>

别无选择是什么选择？</p>

丁辰跟随曹操多年，又焉能不明白他的意思。</p>

脸上，浮现出了一抹笑容。</p>

只是那笑容，却格外的苦涩，更参杂这几分说不清楚，道不明白的意味。</p>

“你无选择，我亦无选择！</p>

阿兄，我再唤你一声阿兄。从小我就知道你，你心存大志，志向高远。</p>

从小到大，我也非常敬重你，特别是当年你做雒阳北部尉时，敢不畏强权，端地是我心中英雄。不过，你无法退，我也无路可退！当初若你能带着我们一起离开洛阳，哪怕尸山血海，我也会跟随你左右。可是，你把我们留在了洛阳，便使我再无退路。</p>

你今天要通过这里，而我却必须将你击败。</p>

既然你我大家都没有选择，那索性就生死相见吧……”</p>

说话间，丁辰反手拽出环首刀，顺势将战袍撩起，搭在了刀刃之上。</p>

“阿兄，你我从今以后，割袍断义，再无关系。”</p>

他手腕一抖，就见那战袍被割成了两截。</p>

其中一片在风中飞扬，飘落到了曹操的马前。</p>

曹操脸色顿时大变，一提缰绳，拨马就走。</p>

只是，他反应迅速，丁辰的速度却更快。在他割断了战袍刹那间，已经向曹操冲去。</p>

“妙才，救我！”</p>

曹操大叫一声，向本阵退去。</p>

没等夏侯渊反应过来，典韦已经跃马而出。</p>

“大胆小贼，休伤我主。”</p>

他手持一口七尺大刀，和曹操错马而过，便拦住了丁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