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七章 一群笨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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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值暑天，几乎要将人热昏一般。</p>

运河之上，船只都少了许多。</p>

这时，一只乌篷船从无锡城内来到稻花香米行门口。</p>

沈莹带着梅香站立在门口，她身穿淡白长裙，拿着手帕，不停地擦拭着细细的汗珠。虽天气酷热，可是红里透白的脸蛋上，依旧洋溢一股喜悦之情。</p>

最近，整个米市上，不少人都在说起沈家丫头的行动，每次买谷子，都能恰好买在低位。</p>

不少人议论，若是再过两年，沈家在米市又将重回大户之列。甚至有传言说，虽是女流之辈，却是巾帼英雄之能。这些传言总能传到沈莹耳朵里，每次听完，虽感觉惭愧，但也是极为欣悦的。想到另有其人的功劳，她心里总是说不出的激动，这次她可算是没有错过这次机会。</p>

乌篷船停好，正对着那些石头栏杆。一个华丽的少妇，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，走下乌篷船，走上石头台阶。</p>

这个少妇，正是她的大嫂，沈家现在实际的管事人。</p>

沈莹接着大嫂进了她的屋子，一旁丫鬟倒茶的倒茶，取冰的取冰，制作消暑的饮品。</p>

两人寒暄一阵，她大嫂进入了主题。</p>

“妹妹，你一直不订婚，一家人都为你担心着急。这不，连你二表哥都来信了。”</p>

沈莹一皱眉，却没说话，她大嫂虽说着也是满脸的不悦。</p>

“就他？也要给你介绍？他能介绍什么人？无非是他的狐朋狗友之类，真是荒唐！我们沈家何等人，竟要跟他的朋友结亲吗？”</p>

说着话，大嫂拿出一个牛皮信封，啪地一下摔到面前的桌子，带着一丝愠怒的表情。</p>

“这个信我们看都不要看！”</p>

那信明显被拆开过。</p>

看来家人都不满意，就连大嫂也是被气的不轻，看来二表哥介绍的人实在太……</p>

“不过，小莹，你不必担心。你大表哥也听说你二表哥给你胡乱介绍人，气的不得了。他在苏州参加那个复社文会，已经写信来了。</p>

过几天，他就会到无锡，他要亲自跟你介绍。”</p>

大嫂脸上明显露出欢愉的神情接着说道：“小莹，过几天，可是复社文会来我们无锡，听说就在原来东林书院那里。</p>

复社你是知道的，那么多年轻公子，各个都是举人进士，将来可都是要点翰林的。若是嫁给复社中的人，那将来，必是一品诰命。</p>

你想想那时候，该是多么风光？我们沈家也算是光宗耀祖。”</p>

大嫂说的有的对，有的不对，沈莹也懒得去跟她解释复社是怎么回事。</p>

“小莹，你这么漂亮，咱们沈家也算是大家，还有你大表哥在后面站着。看上那个就是那个，只要你点点头，没有成不了的亲，总比那榜下再捉婿好的多……”</p>

大嫂一直不停地说着，沈莹心思却如飘远一般，耳边只是嗡嗡的声音。</p>

小时候，大表哥来家，一家人看戏，是那个《千金记》。</p>

一家人逗趣她，说她将来要嫁个什么人家，她一指戏台上的楚霸王道：“嫁个那样的。”</p>

“为什么？”</p>

“他好威风！”</p>

“哈哈，那个是楚霸王，当然威风。”</p>

从此，她就老被家里人调侃，将来要嫁楚霸王。</p>

可自从那个时候起，家里人尤其表哥带的读书人也越发讨论起边关危急，建虏犯边等，她在心里，便有一个英雄梦。若是男儿，她必做英雄。身为女儿身，便要嫁给那个大英雄。</p>

渐渐长大，她也没见过一个英雄，传言中，建虏越发嚣张，流寇越发厉害。</p>

复社之人，他们的文会，所到一城，当地都能轰动不已，所有百姓，几乎都来看，都来听他们的宣讲。她很小就见过，一点没有普通人眼中的神秘感，更没有她心中一点英雄的样子。</p>

那些宣讲，从小就听，听的她从小就会背了。</p>

不是修身，就是养德，要么就是谁是忠臣，谁是奸臣，忠义之辩，春秋大义，讲来将去，就是那些东西。</p>

除了这些，就是他们一个个慷慨激昂地要么打建虏，要么杀流寇，办法说了很多，一个有效的都没见过。</p>

她不再提起那个英雄，那个盖世无敌的楚霸王，没人再说，可是，一旦有这些事谈起，她总是心底会浮现一个盖世英雄的模样。</p>

那个英雄，盖世无敌，纵横天下，让这世界重回太平。</p>

她愿意做虞姬，可是，哪里有哪霸王？</p>

……</p>

“小莹，你听到了吗？”大嫂在喊她。</p>

“听到了哦。”沈莹红着脸应道。</p>

“3天后，原来东林书院那里，他们复社之人有文会，大表哥给我们一家人都准备好地方，你可要去。”</p>

“哦……好吧。”</p>

……</p>

“李公子是好人，不准你说他坏话！”</p>

屋外传来丫鬟梅香愤怒的声音。</p>

“二表少爷介绍的人，绝没有好人！”大嫂的丫鬟声音更大。</p>

……</p>

“住口！”大嫂冲着外面怒吼道。</p>

两个丫鬟停住了争吵。</p>

沈莹看了看开口的信封，她怎么也没想到，二表哥竟然介绍的是李亭，他们可只有一面之缘。</p>

“你二表哥昏了头，在信里说，那个李亭公子人也不错，有点英雄气概，你应该会……他愿意做这个媒人。”</p>

大嫂简单说了说，还没等沈莹开口，便接着说下去道，</p>

“你去看看那些复社之人，那个不比他强？他只是一个富商，虽有些钱，总不会比我们沈家还有钱吧？连个功名都没有？将来可怎么办？”</p>

沈莹好奇的是二表哥怎么说那个李亭有英雄气概，她只是感觉李亭可怕的是对这米市价格的预判和操纵。这一次，若不是他拼着命的将那陈米在湖北的那些消息到来之前全部卖掉，这米价，天知道会到那里。</p>

可是，这些跟英雄气概有什么关系？</p>

不过，那个李亭公子还是不错的。</p>

若是在复社那些人跟李亭公子比，她总感觉李亭似乎更好一些。</p>

至于原因，她也说不清，反正感觉就是好。</p>

不过大嫂都这样说，看看也无所谓，那些人她都见过，再看也不会多长一个头出来。</p>

……</p>

见沈莹终于答应去看看，大嫂如释重负。</p>

开始说起各种事情，家里面，她跟二嫂又有那些事吵架了，到底是因为什么，丫鬟之间的矛盾，孩子之间的是非，吃饭咸甜，最后又说起沈莹能干来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