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号钟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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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lt;p&gt;又一年的新夜在茫茫飞舞的大雪中开始了。一场新年夜里的家宴，办的甚是简单，齐僖公早早坐在主位之上，看着他疼爱的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到来，收到来自他们每一年都给的祝福。他给每一个孩子送下赏赐，笑呵呵的嘱咐着入座，像是普通人家的父亲一样，这一天，他只想好好见见面说说话，一家人一起吃顿饭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自古以来，人们最为注重礼仪，即使是家人相见，座位的次序绝对不能乱。左为尊，右为卑。左下开始自然是太子诸儿的位置，只是年年都只是诸儿一人独坐一列，今年竟然在后加了两张位子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小白和公子纠也是坐于左侧，不过是在太子诸儿身后第二列，其余还有一些兄弟姊妹，按年龄大小依次而坐。右侧坐的基本都是僖公的妻妾，每年色彩缤纷之地，活像闻春而来探头打探的花花草草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人陆陆续续的都到齐了，只剩那两个多出在太子身边的两个位子，即使是现在，还不见到有人来。虽多少有些疑惑，却没人开口问，座上的僖公也像不知情一样，和身边公公嘀咕了几句，开始传侍女上菜了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先是端上来三道，两肉一汤，盛在精致的碗盘里，冒着热乎乎的白色香气，连那两张没见人的桌子也一道摆上了。一些孩子里头，有人闻着香味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了，不停地抬头看他们的父亲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僖公看在眼里，捋着发白的胡须，宠溺的点了点头，道：“吃吧，再不吃就要冷了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众人这才都拿起筷子，一个一个菜尝过去，一边吃一边不停称赞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一绛红色衣服的女人便是一众人的**，津津有味的道：“这个鸽子肉真是好吃，肉质柔嫩，味道也十分独特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是啊，是啊，我也这么觉得。”一众女人附和道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最好的还是这味汤，能把灵芝做出这个味道的还真是少见，真是好吃。”绛红衣服女人又道。说完，又勺了几勺，一口喝了个干净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家宴确实就该如此，说说笑笑的，和和乐乐。僖公听着绛红衣服女人的评价，放下酒杯，也试了一口汤，喝完后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，插道：“确实不错，比往年做的都要好吃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一众人未料想到僖公会突然参与进她们的话题，一时之间都不知该不该接话，暗暗向绛红衣女人瞟。那绛红衣女人一笑，就已经接着话向下说了：“是啊，君主要好好赏赐赏赐这主厨的人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哈哈哈，姜姬说的是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小白听着他们的夸赞，却是没有什么食欲，望着石柱灯台里鲜红的火焰，脑海里全是他在殿外同公子纠说的话，不禁有些害羞，他怎么做了和小孩子一样的行为，小孩子的话谁会当真？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呵，这是怎么了，不好意思了？”公子纠从自己座上夹了一块鸽肉放进小白碗里，不留情面的点破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小白听着这话更加不好意思，只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头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我知道的，我相信你。”他又道。已经喝下了好几杯酒，小白侧着头看他，忽然拿过公子纠的碗，快速的勺满了一碗汤，双手递到他面前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认真道：“少喝，酒；汤，好喝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此时，门外两个身影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，穿着一身夹袄，肩上还有没扫干净的积雪。两人一入殿就跪了下来，还未说话，僖公先从一群莺莺燕燕里抽出了身，急忙道：“免礼免礼，一路受冻了，快吃些热食暖暖身子，今年的菜可是道道好吃，两位快尝尝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两人又站起，拱着手站在堂下，一人说：“多谢君主好意，我二人来时，忽起了大雪，堵了路，先自罚一杯请罪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那人走向桌边倒两杯酒，一杯给自己，一杯给了同来的另一人，两人举着酒杯对着席上之人转了一圈，喝了下去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小白眼睛一亮，盯着后来的两人偷偷扬了扬手，公子纠端着手里的热汤，看了他两眼，安安静静的喝了两口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两人放下酒杯，就看到后排偷偷招手的小白，转身向齐僖公一拱手，就入了座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还多谢两位先生不劳辛苦，受邀而来，寡人敬两位一杯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三人一同举杯，一口饮尽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僖公又说：“纠儿，小白，快出来给老师敬酒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所有人的目光一下注意到太子身后，没错，来人正是两人的老师，管仲和鲍叔牙。两人相视一笑，一人端着一杯酒从座后出来，再亲自为各自的老师倒满酒，听见小白一字一顿道：“老，师，请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鲍叔牙满意点点头，喝下了小白敬的那杯酒，却发现自己的**端着酒没动，盯着旁边的公子纠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而公子纠似乎有些不对劲，保持着端酒的姿势一动不动，脸上时不时闪过几分痛苦神色，紧蹙的眉间青筋显现，不消片刻，酒杯落地声乍然响起，紧接着一口鲜血喷薄而出。小白一惊，放掉了酒杯，手忙脚快的接住了他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急喊道：“哥，你怎么了，哥，怎么回事，怎么回事？”他捧着他的脸，手里全是从他嘴里涌出来的血，不停地喊，不停地喊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可公子纠没有一点答复，意识还在逐渐丧失，眼神穿过同样被吓一跳的人群，看向了惶恐不已的绛红色衣服的女人，十分困难的张了张嘴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哥，哥，医师，快找医师，快救救我哥，快点！”小白急忙抱起公子纠，急的面目通红，眼泪在猩红的眸子里说流就流，一边怒吼抱着公子纠冲了出去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一场事故来的措手不及，那被喊做姜姬的女人，也是鲁夫人。她的手帕悠悠地从脚边滑落，手指颤抖不止，脸色煞白，终于是接受了一般，压着哭腔喊道：“去请最好的医师，请最好的医师，救我儿子的命！”像是用尽生平力气，一说完就瘫坐了下来，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，瞪着泛红的眼睛盯着门外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有人要害公子纠！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王宫上下一时都这么认为，公子纠才华显著，引来小人的妒忌，打算要了公子纠的命。好在救治及时，好在医师医术高明，好在摄毒不多……&lt;/p&gt;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