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难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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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文琳低头不言。</p>

卞氏冷笑了声道：“你二叔皇恩正隆，是炙手可热的天子近臣，可你大哥却没有个好爹让人来结交。”</p>

陶文琳轻咬了唇，小声道：“只要大哥肯上进，何愁不能出人头地呢？”</p>

卞氏叹口气道：“我的傻孩子，虽都是秀才，陶文梧是可直入国子监的贡生。你大哥可怎么办，没有名师教导，如何在学业上有所成?听说赵二的春宴上，国子监的老师学生且不少，你大哥若有机会结交一二，岂不大善？只叹你们托生在大房，若不自己打算，越发没有立足之地了。”</p>

陶文琳看着这较与往日大不相同的母亲，一时不知作何回答，当夜在床上翻腾许久，待到翌晨，陶文琳吩咐厨房做了芙蓉羹，拿了食盒盛了，领着小丫鬟亲自送到陶国襄的院子来。</p>

“前几日听祖母说小叔爱用芙蓉羹，今晨起就让厨房做了。”陶国襄面上不露，先让人收了汤羹，知道还有后话。果然又听陶文琳问道：“小叔接了承恩公府月末的春宴帖子，却不知究竟是哪一日，娘亲也好让下人们备好车马，省的耽搁了小叔的行程。”</p>

陶国襄笑道：“倒也不用，我已打算回了。”</p>

“啊......”陶文琳眼中失望一闪而过，笑道：“本以为那赵二公子也是位奇人雅士，堪堪能与小叔相交的。”</p>

陶国襄道：“你所闻不差，赵二公子文武全才，是个腹中锦绣的趣人，只是你祖父让我安心读书，这酒宴乐事，索性也都免了。”</p>

陶文琳笑笑，状若无意的又提起大哥陶文栋总不得法，做学问尤其辛苦，若有个良师益友在旁倒也好了。</p>

陶文琳说了一小箩筐的科考进取方才走了，陶国襄却盯着那碗芙蓉羹食不下咽，他想了片刻，起身吩咐丫鬟收拾了餐桌，去了致远斋陶文梧的住处。</p>

因他经常往来致远斋，是以仆妇都习以为常，也无需通报，便进了陶文梧的书房，见陶文梧正眯着眼对着寸余长的青玉细细端详，不时还拿起刻刀比划几下。</p>

“怎么刻起小印来了？”陶国襄走近了问道</p>

陶文梧这才发觉陶国襄到了，忙笑着招呼：“小叔来了。”放下刻刀，将青玉小心放入锦盒，又喊丫鬟进来沏茶。</p>

陶国襄拿起文梧放入锦盒的青玉，本以为是普通玉石，却不想是成色极好的和田青白玉，颜色匀称，色泽光盈不见杂色，虽比不得水头极好的上等羊脂玉，却也很是不差了。</p>

陶文梧看陶国襄摩挲着玉石，便道：“文姜送来的，央我刻一方小印与她。”想起她请人刻印时，颇为颐指气使的样子，便苦笑道：“要为字画鉴赏，契约花押，拜帖落款......竟是要块六面印。”</p>

陶国襄再细看玉石，点点头道：“大小质地倒也合适。”</p>

陶文梧接着控诉道：“她说玉石珍贵，不能仓促而为，所以三月为限，早一天完成都是我敷衍。”</p>

陶国襄笑道：“那丫头刁钻，你还护着她去看灯，凭白被你娘埋怨，何苦来哉。”心里却想，凭陶文梧的技法，即使六面印不易，一旬倒也制得，这丫头定下三个月，一天不能少，怕是心疼文梧做学问辛苦，想法子给他解闷的，不免想起陶文琳来，那也是个心疼哥哥的丫头。</p>

陶文梧很是头疼：“你也知道她刁钻，我若不带她去看灯，她能让我几个月不得安生，不过这次确有点过，怕是这个月都不许她再出门了。”</p>

陶国襄不以为然道：“不必担心，那一年杭州大雨，莫说府门，因园中积水，连房门都十几日出不得，可她领着众人做香药包，酿青梅酒，好不热闹，你何曾见她憋闷过。”</p>

陶文梧想了想，也释然笑道：“含山郡主也在京中，她是文姜的手帕交，若是送了帖子，娘都不好推迟。还有子扬兄，待承恩公家春宴一毕，也是要登门的，到时候我们就在这个院子里摆上一桌，天气若好，还可以让文姜放风筝。”</p>

陶国襄听到承恩公，便眉头一挑，问道：“承恩公家的帖子你已经回了？”</p>

陶文梧答道：“当天就回绝了，莫非小叔要赴宴？”</p>

陶国襄点点头：“这次我想带着陶文栋同去。”</p>

陶文梧面有不解，承恩公家不好结交。</p>

陶国襄又问：“你与国栋也交换过文章，你觉得他学业如何？”</p>

陶文梧道：“他是大哥，比我入学早，怎好随意评论。”</p>

陶国襄呵呵笑道：“他虽长你三年，却跟你一样都是去岁的秀才，你又是头名贡生，有何不能议论。”</p>

陶文梧只得答道：“大哥......学得扎实，四书五经都通顺。”</p>

陶国襄摇头叹气道：“唉，十余载才习得通顺而已，死读书罢了，若再无良师开窍，大半生都要蹉跎在秀才名头上了。”</p>

陶文梧不好再讲，初与陶国栋见面，因是堂兄弟，又都是秀才便有互相扶持之意，只是几次文章探讨之后，陶文梧便发觉这位大哥言语乏味空洞，圣人文章背的熟练，却无甚见解。</p>

陶文梧试探着问道：“小叔是想帮大哥再找个先生？”</p>

陶国襄点点头，道：“你大哥是个忠厚重德之人，以往的先生也大都行中庸之道，难免固步。与其终日坐而思，不若行而学，承恩公家这次春宴不乏风雅饱学之士，即使不能相交也可通些世事。”</p>

陶文梧笑道：“要我说，小叔可是舍近求远了，论学识，子扬兄可是案首且世事洞明，论人世练达，我小舅舅见多识广，胸有沟壑，且大家年龄相差不大，正是相交的时候，以后常来常往，大哥想必也能得益，何必与承恩公府有什么牵扯？”</p>

陶国襄当然也想得到，只是无论是许子扬还是黄嘉案都是二哥的人脉，他虽有心帮衬大房，仍觉不妥罢了，此刻文梧能主动提出，便是真心帮衬兄长，他心中称许，两人遂定下日子，要请许子扬，黄嘉案过府赏文喝茶。</p>

待送走小叔，陶文梧便去了正院等父亲归家，蛋有缝，不得不防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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