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7章 若教眼底无离恨，不信人间有白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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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未晞是我的福星」</p>

这是唐墨从相识之初便一直在对黎未晞说的话。</p>

他说过太多次、太言之凿凿，以至于连她都这么信了。</p>

可是……</p>

黎未晞摇头，她是灾星才对。</p>

不然她最重要的两个人，怎会被自己逼死？</p>

可阿墨从不骗我……</p>

那她到底是什么？</p>

黎未晞想不通，她不明白——自己就当真坏成这样，不配拥有哪怕一点爱与平凡的幸福吗？</p>

以至于上天从她出生便施以诅咒与无数折磨，六岁先丧母，长大了又遭师尊背叛，后被兄长逼着服毒、扔进魔窟，孤身淌过血海。</p>

直到她终于在那山腰遇到唐墨。</p>

他温柔地将她碎了满地的心一片片拾起，擦干净又拼好，把他能给的一切美好都捧到她怀里。</p>

被这般宠溺呵护着，她深藏的伤痛真被他治愈了。奇迹一样，连娘亲都因他而重新回到身边。</p>

和唐墨在一起的这年是如此幸福，黎未晞当真以为自己得救了。</p>

然而，她还是逃不过注定孤独又凄惨的悲哀宿命——这些幸福短促到转瞬即逝，她更是握不住，眼睁睁看着它被人生生从指缝抢走。</p>

却什么都做不到。</p>

一切都是上天的愚弄，只为了让黎未晞在今天从云端狠狠摔下来。</p>

比过去痛千万倍，因为以前甚至快习惯了痛苦，几乎麻木。</p>

如果不曾见过温暖的光明，她本来可以承受冰冷的寂夜……</p>

黎未晞跪望唐墨，神色木然而空洞。</p>

她失魂落魄地抬手抚上爱人的眼，想帮他合起。</p>

可感受到指尖的微凉，再看他凝固的神情……黎未晞的神智终于被紫鹊的哭声吵醒，她这才彻底意识到：阿墨再也不会对自己笑了。</p>

永远都只能是这个表情了。</p>

他会在冰冷黑暗的棺材里独自腐烂，只剩白骨。</p>

但她本想先走的，拿自己的命换他的……</p>

背道而驰。</p>

我的阿墨……</p>

不、不要……</p>

如洪水般的痛苦姗姗来迟，席卷黎未晞的四肢百骸，从每个毛孔疯狂喷涌。</p>

直至淹没她。</p>

黎未晞猛地弯身扑倒，她跪着死死抱住唐墨的头，在他耳边如杜鹃啼血般，泣出痛到极致的哭声。</p>

犹如刀割，肝肠寸断，血淋淋地割开一个人最深邃的悲痛。</p>

幻影纱掉落，她的易容丹也莫名提前失了效，黎未晞身子跪伏在唐墨身上，三千青丝散开垂下，遮住他们彼此的脸。</p>

哭声沉痛悠远，她弯下的脊梁抽搐不已，而她的黑发竟蓦然间从发根泛了雪白，肉眼可见向发梢蔓延。</p>

不过片刻，黎未晞已是满头霜发，如披冬雪。</p>

若教眼底无离恨，不信人间有白头。</p>

这突兀变化引起沈南冥注意，似是感觉到他的注视，黎未晞竟缓缓坐直。</p>

她扶着唐墨的头枕在自己跪坐的腿上，抬眸遥遥对上沈南冥的视线。</p>

霜发披散的女子跪拥亡夫未寒的尸骨，绝世芳华的容颜悲恸欲绝，而从眼尾流淌不止的，竟是两行漆黑的血泪。</p>

而她的眸子…瞳色不再是黑，已是妖冶冷酷的血红。</p>

痛失所爱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