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二章为兄弟母子生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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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谢太后。”觉远双手合十，又念起“阿弥陀佛”来了。</p>

老和尚的这份木讷与虔诚，倒让张太后大受感动，她对王玉说：“王公公，不如这样吧。你回宫后，您瞅机会奏请皇上，给这灵藏观音寺赐个匾额。”</p>

王玉笑眯眯的回答：“是，太后，老奴记住了。”</p>

谈话至此，张太后想告辞了，便对觉远师父说起道别的话：“觉远师父，咱只想到昭宁寺来敬香还愿，没想到宫里来了这么多人，对寺中多有叨扰，还望师父海涵。”</p>

“太后客气了！”觉远师父双手合十，恭敬地说道，“太后玉辇亲临，实乃寒寺的无上荣幸。”</p>

张太后站起身来准备返宫，忽然门外有人来报：“启禀太后，寿宁侯张鹤龄、建昌伯张延龄求见。”</p>

“啊，快请！”张太后忙吩咐。</p>

觉远师父适时告退。一会儿，只见两个约摸三十多岁，身着轻绡蟒衣打扮得油头粉面的帅哥风风火火走了进来。两人一见到张太后，顿时情绪激动，这便是张太后的两个弟弟张鹤龄和张延龄。按照国礼，这两人必须叩拜。</p>

就在这两人准备行大礼时，张太后伸手拦住了他们，说道：“大弟、二弟，这里不是宫中，又没有外人，你们不必拘礼。”</p>

“好，好，咱们听大姐的。”张鹤龄忙不迭地回答。</p>

“大弟二弟，你怎么来了？回来这么久，怎么很少进宫来看咱，陪姐姐说会话。”张太后问。</p>

“呵呵，大姐，听说你来昭宁寺烧香拜佛，咱们特意赶过来相见。搭帮着咱们也在菩萨面前磕几个头，烧一炉香，讨点福气。”张鹤龄避实就虚的回答。</p>

接着他东张西望，看到客房里陈设琳琅满目，每一件都非常考究，不由得羡慕地说：“啧啧啧，这和尚们的铺排，竟如此华贵，唉，大姐啊！咱寿宁侯府上，比起这里来，不知道寒酸了多少。现在的这个寿宁侯府，还不如咱在别失八里的房子。”</p>

“是啊，是啊。大哥你还好一点，俺的建昌伯府更差！说起来还是齐王出手大方，皇帝忒小气了。”张延龄也不满地嘀咕。</p>

王玉听了一笑，指指这些家具揶揄道：“两位要是看着这些家具不错，待会儿都搬了去。”</p>

“哼哼！”张鹤龄眯眼觑着王玉，一咧嘴便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，他熟络地说：“你王老公总喜欢拿咱兄弟开涮，这些物件又不是你的，你才这么大方。”</p>

“呵呵，不是我的，也不是寺里的嘛。”王玉把身边茶几上一块黄绫绣凰铺垫揭起抖了抖，调侃道，“寿宁侯您看看，这是哪儿用的？”</p>

张鹤龄伸头细看，艳羡一笑：“啊，原来都是大内物件。”</p>

“对呀，张太后来，这昭宁寺里的物件哪摆得出来？”王玉一面说着，一面看张太后的脸色，“你们兄弟看中的，都是从宫中搬来的。”</p>

“咱说嘛，这些东西怎么就看着眼熟。”</p>

张鹤龄一口浓重的北直隶口音，长得倒是眉清目秀，只是有点油头粉面。若是脱掉蟒衣换上寻常装束，走在街上，活脱脱就是一个吃软饭的白相人，哪里看得出来他是当今圣朝皇亲，地位显赫。</p>

自弘治皇帝驾崩以来，这兄弟俩总算是重新回到了京城，还恢复了爵位。不过现在进宫也不像以前那么方便，正德皇帝不像他们的姐夫那么好说话。差不多两个多月姐弟三人未曾私下见面。</p>

今天这兄弟俩赶来昭宁寺相见，张太后尽管知道他们的特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，肯定有事相求。但心里头还是高兴，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，自己的亲人除了母亲金夫人，也就他们兄弟两人。</p>

张太后原打算礼佛一完就回宫，现在当着兄弟两人面说不出口要走，遂临时决定在庙里吃一顿斋饭。好在王玉心细，事前已作了妥善的安排，让御膳房的火者带了食品随辇而来，不多时就备齐了一二十样精致的素菜。</p>

姐弟三人在客堂边上一间特为大施主备下的香积室里一边用餐，一边叙话。</p>

“大弟，你有啥正事儿要说？”张太后开门见山。</p>

张鹤龄和张延龄兄弟俩相互看了一眼，还是张鹤龄开口说道：“姐姐如今是太后了，可是咱们这当弟弟的，不但没沾上一点儿光，反而连月俸银都搞掉了。”</p>

“怎么，你们的月俸银也没有了？”张太后大惊。</p>

“就是啊，”张延龄也怒气冲冲，“宗人府给咱送上门的，也是一大堆没用的胡椒、苏木。”</p>

张太后追问一句：“什么？这不可能，官员月俸银不是早取消折色了吗，怎么还会发胡椒、苏木？”</p>

张鹤龄冷笑一声，嘲讽道：“哼哼，还不是你那好皇帝儿子，听说皇上要修啥子豹房，需要六七十万银元，现在户部现银不够，只好便宜从事。”</p>

“竟有此事。大弟，你跟姐说说，豹房是啥？”张太后无言以对，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此事。</p>

“听说是皇上的行宫。就在皇城的西边。”张鹤龄答道。</p>

“哦，这也算不得大事。胡椒、苏木也是很紧俏的物质，拿出去变现也很方便。”张太后无所谓的劝道。</p>

“大姐，您不懂。一下子发出来这么多，价格肯定会跌下去。俺们肯定会要损失不少。”</p>

“也是这个理，这样吧。”张太后想了想，转过头吩咐：”王公公，待会你给我这俩兄弟一人五百银元，算是补偿他们的。那些苏木、胡椒你们就暂时不要出售。”</p>

“老奴遵旨。”王玉恭敬地答道，一点也不感到意外。</p>

“多谢大姐赏赐。”</p>

张鹤龄兄弟俩顿时喜笑颜开。恰好这时，晴儿进来为太后盛饭，张鹤龄见了她，顿时咦了一声，说道：“这不是晴丫头吗？长这么大了，真是女大十八变。都快认不出来了！怎么，当了五品女官，见了老主子，也不打声招呼。”</p>

“晴儿见过寿宁侯、建昌伯。”晴儿行了一个万福。</p>

张鹤龄嘻笑道：“嘻嘻，晴儿啊，要不是你当初死心眼，死活要进宫，爷才舍不得放你走。你瞧瞧，如果成了本侯的如夫人，整天吃香的喝辣的，穿金戴银。哪用的在这里伺候人。”</p>

王玉听到张鹤龄的话，瞥了一眼晴儿，若有所思。</p>

……</p>

就在这天中午，司礼监公事房里，刘瑾和谷大用正在商量事情。这时一个小宦官入内报告：“禀公公，顾大人求见。”</p>

“谁？”刘瑾问。</p>

“新任户部尚书顾佐。”</p>

“此人见我，有何话说？”刘瑾寻思着。</p>

“刘哥见还是不见？”谷大用见他沉默不语，便问。</p>

“见！”刘瑾决定。</p>

“那我先走了，”谷大用起身欲走，说，“刘哥要怎样筹备内事厂，再告我知。”</p>

“莫走。”刘瑾拉住他，“跟我一起听听，这个顾佐要说些什么，说不定与他的前任有些干系。”</p>

顾佐由小宦官引进，拱手屈声向刘瑾行了个礼。谷大用相识，也是一揖。</p>

“你等大臣好不知礼数。”谷大用有些不高兴地说，“难道见诸阁老，也是这般倨傲？”</p>

“不错。”顾佐答道，“某即使见首辅西涯先生，也是一揖之外，再不多礼。”</p>

刘瑾连忙打圆场，客气说：“谷太监好说笑，顾大人别往心里去。顾尚书一揖，即使我也消受不了，遑论多礼。来人，看座。”</p>

“谢刘公公。”顾佐再次拱手一揖。</p>

刘瑾接着说：“顾大人大中午过来，不知有何见教呀？”</p>

”正是有一件事，要向刘公公请教。”顾佐不卑不亢，拱拱手问道，“请问刘公公，大明立国百余年来，可有内官直接跑到户部，要求张贴告示的先例？”</p>

“此乃何意？”刘瑾有些莫名其妙。</p>

顾佐问：“刘公公不明？”</p>

“确实不知。”刘瑾摇头。</p>

顾佐转头看向谷大用，问：“谷公公也不知道。”</p>

“有话就直说，别绕来绕去，我总会知道？”谷大用没好气的说道。</p>

顾佐暗自松了一口气：刘瑾、谷大用都不知道，这事情就好办多了，看来自己冒险来司礼秉笔，这一步棋是走对了。</p>

事情是这样的，御马监的太监王琇在御马监建成新宅，为了讨好朱厚照，得到重用。他买通了朱厚照身边的贴身太监，将皇帝引到新建的房子那里。皇帝就问他，御马监哪来许多钱建屋？王琇说，是揽纳户奉送的。</p>

所谓揽纳户者，就是包纳钱粮的人户，这些人替官府征收钱粮，纳应征钱粮于官府。所征钱粮与所纳钱粮的差额，为揽纳户所得。王锈向皇上献计，用揽纳户数人，专门包纳各仓银草，所得羡利，进入大内，由皇上指派用场。</p>

朱厚照当时不置可否，王琇却对外声称皇帝已经准奏。他当即起草了告示，亲自送到户部，请户部出榜张贴。</p>

知道这件事后，顾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。奉旨包纳的榜文如何张贴？如果不予理会，恐怕王琇之辈必然责以抗旨不尊。</p>

即使王琇不告刁状，径直张贴，势必也会造成混乱。正在他无计可施时，听到有人传说，有宫中的太监想在临清开皇店，却被刘瑾驳回，不但驳回，还逮捕了献计者治罪。</p>

听到这些，顾佐心想：死马当做活马医，这条路何不一试？因此，才有了现在这一幕。</p>

（未完待续）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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