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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笑了。谁不这么过来的呢?自己当学员的时候不也这样吗?一天三次全副武装五公里,最后得十名还得重跑一趟;投弹不行,每天中午拿着手榴弹到对大门口外对着那段斜坡练挥臂扣腕,每年的学员都这么干,那段斜坡被砸出一个个大坑,见证了这些兵们的艰辛。</p>
他仔细检查每一个人的蚊帐是否掖好,这里是山区,晚上蚊子多,见缝就钻,见人就叮。</p>
手电的光线下,那一张张年轻还泛着些稚气的脸,那手上一道道新旧不一的伤疤,每一道伤疤都是士兵的勋章。</p>
庄严趴在桌子上打瞌睡,见罗小明从排房走出来,赶忙从值班桌后面站起来:“班长,这么晚还没睡?”</p>
罗小明看了看挂在大门上的电子钟,说:“今天你是第一班岗哨吧?怎么就打瞌睡了?好好站,出了问题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</p>
庄严偷偷伸了伸舌头。</p>
罗小明又道:“我知道你们很累,不过站岗还是要挺住,营区安全可不是开玩笑的。”</p>
临了又问:“你是八连过来的?”</p>
庄严说:“是的,班长,我是三营铁八连的。”</p>
“噢……”罗小明若有所思地想了下,问:“那你认识尹显聪了?”</p>
庄严赶忙道:“当然,我们连一班长,也是我的新兵班长……”</p>
他本想说自己下连队之后,尹显聪还是自己的班长,不过又忽然想起其实自己已经被下放炊事班,是以炊事班的名义进入教导队的,于是没再往下说。</p>
“班长,你认识我们一班长?”</p>
罗小明说:“认识,我们当年在教导队同一个班,算起来,他还是我老乡,都是湖南的,他洞口,我邵阳。”</p>
忽然又问:“对了,他考上军校没有?”</p>
庄严怔了一下。</p>
罗小明显然察觉了什么,追问:“怎么了?”</p>
庄严只好将尹显聪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。</p>
罗小名听完,说:“没想到,当年我们区队算是咱俩训练成绩最好,我知道他一直就想考军校,当年也想留在教导队,不过后来队里还是选了我留队……”</p>
话头在这里停了一下。</p>
好一阵,罗小明才叹了口气:“可是没想到……我们俩都没考上……”</p>
“班长,你没考上?”</p>
罗小明说:“嗯,我文化课没考过,差了十几分……”</p>
庄严本想安慰安慰罗小明,于是说:“班长?军校就那么好?我看当个军官也不过如此,工资不高还另说,就这条件,家属区跟牛棚似的,还说什么要改编快反部队呢……啧啧,”</p>
他扁了扁嘴,继续道:“我听说,营级干部才能随军,你看我们中队长孩子都一岁了,嫂子听说还在老家,这牛郎织女的,多麻烦。”</p>
“部队条件就这么艰苦,可是艰苦你怎么也来了?”罗小明冷冷地反诘。</p>
庄严红了红脸,支吾道,“我是来锻炼的,反正在家也没事干,就来看看,圆个梦,总算当了一回兵,一辈子当兵的机会不多嘛。”</p>
“屁!你就睁着眼睛吹吧!”罗小明往楼梯台阶上一坐,斜眼看着庄严说:“我看你就是家里管不住了,把你送这里给部队管教的吧?”</p>
庄严被罗小明说到了痛处,不过还是梗着性子说:“就算是,谁当兵没个目的?我这动机可单纯了,为国家贡献三年青春,你看这队里那么多兄弟,为了考军校谋出路的多了去了……”</p>
他越说越起劲,忽然想起罗小明也在考军校,止住话头,抬眼去瞄罗小明。</p>
罗小明转过去,盯着排房里看,好一阵才说:“就算是吧,你庄严的个人简介我也看过,城市兵,家庭条件还不错,你当然不会理解从农村里来参军的战友的想法。你试过每天早上要先割好猪草再去上学、放学又要替家里干农活的生活?你试过假期去打零工就为了下学期学费的生活?站着说话腰不疼!就算他们想考军校谋出路,也比你装模作样说贡献的要强!”</p>
罗小明把话说完看也没看庄严,转身进了排房。</p>
庄严愣在那里,心想完了,这一把嘴巴没收住,看样子是把罗小明给得罪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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