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梦醒时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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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小姐的话，此人平日好吃懒做，并且轻视管事，有辱韩氏家规，望小姐严加处罚!“这时，季瑀就像是行走于密林中被一只白额虎给盯上一般，后背发毛。</p>

“那你为什么不罚?“女子似是审视了季瑀一番后冷冷问道。而老金头却面露难色，但还是咬牙道。</p>

“此人虽品德败坏，但一手豢马之技，不说整个卧凤道，在这偌大的金州城内，却是无人可比，因此还留待小姐发落。“</p>

“那你，又有何能？“</p>

“这...小姐.....“老金头冷汗直流。</p>

“既是无用，留之何用？“说罢那韩盈昃眼中似乎有一道蓝光闪过，季连二人看着韩盈昃的眼睛后，心脏好似被人攥住一般，有一瞬无法呼吸。就连视野之内景物都变得黯淡起来。此时，韩盈昃脚下结起一片片冰霜，那层冰霜向四周蔓延，很快将周身十丈方圆的草地冻出一层厚厚的冰碴子。季瑀看见几道一人高的淡蓝色光柱不断在韩盈昃周身扭曲摇曳，如同一条湍急的大河中来回扭曲的水草一样。</p>

“小姐!“还未等老金头说完，只见他身体一僵。他看见自己伸出的那只手从指尖也开始慢慢结上一层冰霜。冰霜蔓延，很快便涌上肩头，之后便从胸口开始向四周延伸。</p>

“小.....姐..........“老金头话还没说完，声音一顿，风一吹便倒在地上，之后便如被摔碎的雕像一般，碎成一地碎块。之后，那些碎块像是被风蚀的石头一般，逐渐散成成了一堆白色的粉末，落在地里时便如水入大海，慢慢看不见了。</p>

??6??9季瑀低着头，眼睛一瞟，便赶忙收回，大气不出。而反观连清泽，却早已两股战战，后背冷汗浸透衣衫。</p>

“下去吧。”柔和的声音从二人头顶传来，韩盈昃轻轻挥了挥手，季连二人似乎被两只无形大手托起。韩盈昃莲步轻踏，转身离去。季瑀只见那韩盈昃婀娜背影渐行渐远。女子第一步踏出时，如常人无异。两步踏出，便是在三丈开外。三步落地，便已到马厩外，随即便不见了踪影。</p>

“呕.......“韩盈昃刚刚离开，连清泽就忍不住趴在地上呕吐起来。季瑀强忍着胸口满溢的那种恶心和恐惧，蹲下来轻轻拍着连清泽瘦削的背。</p>

”季瑀，呕.....你说，老金头，就这么死了？“连清泽抬起头。季瑀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，一时半会居然不知如何该回答他。</p>

“呕.......“又一阵恶心的感觉袭来，连清泽只得再次趴在地上呕吐。季瑀看着之前韩盈昃留下的那层冰霜，心里一阵后怕。饶是他小时候曾听闻自己的父亲说起韩府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，有了一些心理准备。但当他亲身经历时，还是会感觉到恐慌。</p>

...........</p>

韩家金光阁内此时却又是一番风景。</p>

金光阁一层，房间幽暗，屋子中央放着一张五丈方圆的巨大木桌，女子和另一人东西分坐。</p>

“女儿这跟父亲请安了。“韩盈昃笑盈盈地说道。</p>

而另一侧坐着的那人，身形瘦削挺拔，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，背后博古架的阴影淹没了他的脸庞。</p>

“这里就你我二人，父女这场戏，还有必要再装下去吗？我韩某人，当不起。“韩龙师声音冰冷。</p>

“牧野大人，多年不见，您的病还好吗?”韩盈昃笑容不变，似是无意，抚摸腰间所挂佩剑。</p>

“不劳费心，我日子，还长的很。“</p>

“卧风冬季严寒，小心着凉。牧野大人若是真的生了什么病，有那么个三长两短的可就不好了。“韩盈昃笑道。</p>

“人寿苦短，我可盼我这条命没个头。倒是你，此次回来到底有何贵干？是那掩月峰清寒，耐不住寂寞，还想看看这花花人间？到底还是道行不够，心不净.“</p>

“我心净不净就不劳牧野大人费心，倒是牧野大人的心，我知道，脏得很。“</p>

“山上是仙人，下山便是凡俗，既然下了山，规矩还是要守的。“韩龙师听了女子的话后并不气恼，端起身前茶杯，用茶盖轻轻舔合杯口。</p>

“规矩我自会守，我今天来，是为了向牧野大人讨要一人。“</p>

“那不知韩府这泥瓦庙里有哪尊金身菩萨配得仙人开这尊口。“韩龙师在说道“仙人“二字后似乎是被什么逗乐一般笑出声来。</p>

“季瑀。“韩盈昃面色不变道。</p>

“季瑀？“韩龙师手上动作一顿，韩盈昃却仍是微笑看着韩龙师。</p>

“这人我知道，虽是个惫懒货色，但心思活络，手脚也是麻利得很，我平日里不插手韩府杂事，这年轻人倒也是在我府中混出个人样。不过，仙人也好这养马的活计？“韩龙师嗤笑。</p>

“个中详情不必多言，要个下人，没坏规矩吧？“韩盈昃双手交叉笑道。</p>

“既然尊驾讨要，我自是会给。不过，尊驾要个下人，目的何在？“</p>

“这就不劳牧野大人操心。”</p>

韩龙师摆手打断女子的话。”让我猜猜，尊驾自是不会随意开这金口，这人除了豢马别无长物，单单只是个凡人，尊驾自是看不上眼。那就是？算算时间，自天谕之后已是十八年，也该是时候了。不知尊驾是要把这季瑀送回去，还是另做处置？不对，现在边境局势紧张，尊驾既是有通天的本领，恐怕也是过不了那别仙阵的。那恐怕就只能先送回沧浪，设法偷渡，或是向南至长乐道，之后转西走赤野道，入蜀地后再做计较.......“</p>

“牧野大人不该操心的就不需你多费心。你该管的是你这卧凤道方圆数千里上的万民疾苦。仙家做事，自然用的是仙家手段，牧野大人不过一肉体凡胎，岂可窥测？“韩盈昃冷冷说道。</p>

“韩某只是稍稍推理便出此言，仙子大可当韩某人只是愚人梦呓罢了，仙子又何必动怒？仙子是阁下的朋友，既然是朋友的事儿，那自当得办的漂漂亮亮的，这，才是规矩，仙子大可放心。“韩龙师抿了口茶后慢悠悠地说道。</p>

“牧野大人，是小女唐突了，这里便先谢过大人。“</p>

“此次回来，我也是为了把东西拿走。“</p>

女子说完这句话后，幽暗的金光阁内空气好似凝固一般。韩龙师搭在太师椅上的那只手手背青筋暴突，指尖微微发白，似乎极为用力。而反观韩盈昃则是气定神闲，笑着看向韩龙师。</p>

沉默持续了半晌，韩龙师才开口道:“仙人爽快，韩某人自当全力配合。“</p>

“那小女便先谢过韩大人了。“</p>

“尊驾多礼了，只是韩某现在有些累了，沧浪离金州路途遥远，仙子若无他事就请先回房休息吧。“</p>

“如此便好，还望大人注意身体，小女这便走了。“说罢，女子便起身，作了一揖后，莲步轻踏，便如一阵青烟一般飘出门外。</p>

金光阁屋门大开，时值正午，盛烈的日光便打入屋内，幽暗的金光阁内大亮一片。韩龙师似是有些不习惯，微微抬手，遮住打在脸上的日光，只留下一个瘦削的下半脸。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嘴角开始向上延伸。只可惜，上半边脸却被那只枯瘦的，布满黑斑的手遮住，看不到真容。</p>

冬天里的太阳看起来总是要比春季少一分生机，比夏天少一分霸蛮，有比秋天少一分萧瑟。就如同曾经张牙舞爪的百足虫，虽死却不僵。韩龙师走到床边看着那轮似是和自己一样惨的太阳不由得摇了摇头。</p>

“要下雨喽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