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断肠花红（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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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新月朦胧，晚风微凉，洛清晖坐在案前翻着书卷，没翻几页，见院中晃过一个人影，忙探头张望一下。刚看清身影，已见有人轻扣门扉。他笑语：“进来吧。”赫连昭提着食盒，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，见他笑意盈盈地候着，面上又是一红，只低着头将食盒里的吃食都依次摆了出来。</p>

洛清晖凑上前看，见先是四味果子，接着是四盘小碟，最后是两碗热气腾腾的开阳葱油汤面。于是望着她笑道：“都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了。”</p>

赫连昭斜睨了他一眼道：“你没忘。”说着把手伸到他眼底道，“给我吧。”</p>

洛清晖从一旁的书卷中抽出一封短笺，递到她手中道：“这大半日躲着我，我得了些空当，将之前写好的都改了。”</p>

赫连昭眸光一亮，问道：“原本写的是什么呢？”</p>

洛清晖也不答话，只拿起筷箸开始吃面，吃了几口，见她仍不依不挠地盯着自己，便道：“从前那些都是不重要的，这封回去细看吧。”赫连昭的心跳得厉害，将那短笺笼在袖中，也拿起筷箸，夹了一枚姜丝乌梅含在口中。</p>

二人吃了一阵，她见洛清晖的额头沁出点点汗珠，悄声问道：“怎么样？好吃吗？”</p>

洛清晖点点头道：“日益精进，比去年的更好。”</p>

赫连昭满意一笑：“你喜欢，我便专为你做上一辈子。”</p>

洛清晖停箸笑道：“一日数餐，若一心钻研馔艺，一天倏忽而过、浑然不觉。你会不会无聊？”赫连昭摇摇头。</p>

洛清晖微微一笑道：“对着一个人一辈子，你会不会无聊？”赫连昭凝望着他清澈的双眼，又摇了摇头。</p>

洛清晖想了想，又轻声道：“对着一个残废一辈子，你会不会无聊？”赫连昭猛地站了起来，羞恼地望着他，嘴唇微微发抖，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。</p>

洛清晖连忙拉住她道：“是我失言了。”他又轻轻拽了几下赫连昭的衣袖，低声道，“流光，陪我坐一阵。”</p>

他见赫连昭默默地坐了下来，取出袖中的锦帕替她拭着面上的残泪，悄语道：“你愿意陪我，我高兴得很。”</p>

赫连昭突然握住他的手道：“我已经十七了！”</p>

洛清晖点点头道：“我知道。这一年年的，过得可真快。”他一边拭着她面上的泪痕，一边细细凝望着她的面容，轻声叹道：“你再也不是个孩子了。我也——不再年少了。”他将额头抵在赫连昭额上，阖目低语，“我知道的，我都知道的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