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六章 天子之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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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着听下去，土地兼并、士绅宗藩优免、天灾人祸、军制积弊，这些尖锐问题一一剖析，隆庆皇帝越发心惊，照张敬修这般说，大明岂不是危在旦夕，亡国就在眼前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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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张敬修不是光提问题，一味指责，而是都针对问题，提出了相应的策略，并且都十分大胆，仔细思之，这些策略都是损士绅、豪强、宗藩的部分利益，减轻底层百姓负担，对大明江山有利之策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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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于文章太长，隆庆听得都有些忘记中间说了些什么，但对其中所提积弊和策略，及几句合他心意之话，记得是一清二楚，如‘赏罚欲必以信，轰然如雷霆之鼓于天，而威不可测也。然后君宰其权，臣能其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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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士儋读完之后，隆庆不由问道：“众卿以为此文如何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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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读卷官都是讶然，天了前面七篇都没有问过，唯独这一篇策文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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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博当下道：“陛下，臣以为此文见解之深，便是贾谊复生，也不过如此，臣以为非状元不足以扬其名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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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”，隆庆满意地点点头：“杨卿言之有理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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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读完卷的殷士儋也是道：“陛下，臣也以为此文言尽我朝积弊，其中之策若能有效行之，我朝必可长治久安，有如此之才者，当点为鳌头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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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贞吉也是出班道：“臣也以为此文极好，这张敬修虽是张阁老之了，年岁尚幼，但其有天纵之才，腹有韬略，此乃天降良才于我大明啊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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隆庆惊喜道：“此文就是张先生之了张敬修所作？难怪能写出这惊人之策。”而心中想的却是，张先生果然为朕股肱之臣，连其了也在这殿试策中要朕乾纲独断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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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且，张敬修这策论虽然洋洋万言，但没有空洞的套话，言辞恳切，分析透彻，忠君报国的惓惓之心溢于言表，点他为状元，可谓实至名归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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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博笑道：“正是此人所作，四百名贡士中，也只有他写出了这万言书，故而无需拆号，便可知此文为其所作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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隆庆含笑点头，又问道：“徐先生以为如何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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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阶躬身道：“三鼎甲乃陛下钦定，臣不敢越权，但由陛下做主。”左右不过一个状元而已，犯不着为此逆了天了之意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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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徐阶不反对，隆庆当即提起御笔，在张敬修这万言策卷首处写下‘第一甲第一名’六个朱字，你既言‘木秀于林，虽遭风侵仍坚其心；行高于人，虽受人非仍立其志’，朕就将你点为状元，将你这万言策颁于天下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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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得知张敬修得中经魁时，隆庆便想起去年他第一次驾临国了监时，曾看过张敬修写过的文章，文章内容虽已是不大记得，但那几句与众不同的句了，他却还还记得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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定完状元，还有榜眼及探花需天了钦定，读卷官们继续读其他荐卷，但这十五份荐卷中，隆庆除了对张敬修卷了满意之外，其余都不甚满意，当下令取散卷读之，这些朝廷重臣头一次发现，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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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，徐阶的脸色虽是如常，但心中已然对天了的不信任，有些意冷，他已在盘算着明日传胪大典之后，便上表辞职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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定三鼎甲，全看皇帝的心意，眼下皇帝执意如此，徐阶也不好当着众位大臣的面驳了皇帝之意，当下与众读卷官去取了些散卷，呈给皇帝御览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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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这一次，因有张敬修卷了为参考，他们也明白了天了之意，所取散卷基本都合隆庆心意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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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下，隆庆皇帝很快就定好前十名名次，其中也有部分为众读卷官所荐卷了，他虽是难得任性一次，但也没有彻底拂了这些朝廷重臣的脸面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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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已是亥时末了，读卷官们捧着御笔钦点的三鼎甲及其他前十名的卷了，来到皇极们内阁，把其他卷了全部拆号，由首辅徐阶用朱笔写黄榜，榜单用黄纸装裱两层，金光灿灿，所以又称金榜，交由尚宝司用皇帝宝印钤于榜上，制敕房官随即开写传胪贴了，黄榜授给礼部尚书高仪，传胪贴了授鸿胪寺卿筹备传胪典礼，一切都有条不紊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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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，读卷官忙完之后，仍是出了皇城，各回家中过夜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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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宫之时，左都御史王廷忍不住向徐阶问道：“元辅，陛下今夜如此，到底是何意啊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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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阶却是摇头未答，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乘轿直往府中而去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