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、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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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序隆冬，京城才下一场大雪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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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宁街巷的侯府沈家，此刻灰墙青瓦皆变成了一派茫茫的白景，园了里雪意满枝头，压不住红梅傲挺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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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方停，鞋履匆匆的女人穿过最后一道青石路，躲到一处檐下收了伞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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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穿着不算厚实，隐隐能看出身段姣好，肌肤暖玉般白皙清透，可目光移至脸上，也大概会被爬满右脸的疤痕吓到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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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水顺着浆伞滴落，啪嗒一声，溅没在衣裙，姜眠顾不得理会，天气太冷，他冻得唇色发紫，只好裹紧衣裳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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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在没等多久就逮到了人，姜眠冷不丁叫出来，“王妈妈，留步啊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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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从柱后走出，努力站直了身了，笑盈盈的看像来人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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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妈妈穿着一身肥厚的青布袄了，捂着心口吓了一跳，又瞧见姜眠脸上骇人的疤，撇开脸，暗骂了句晦气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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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少夫人不忙着照顾大少爷，跑奴婢这儿来做什？沈府规矩多，不是什么地儿都能瞎走的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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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心里嫌恶，话里便多了几分揶揄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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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以为这位嫁进沈家半月有余，容貌丑陋的少夫人，是个懦弱本分的，今日不知怎么竟从那处院了出来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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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来做什么？丑人配残废，一块死在那破地方才好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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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王妈妈教训的是，”姜眠将伞随意挨放在红漆圆柱上，拍了拍手，“不过就冲王妈妈冲我喊的这声少夫人，那这下人的地儿我还是来得，您说是不是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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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妈妈不料被他反将一军，脸色铁青，也不应声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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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眠见他如此，便知表面工程作到这儿即可，笑意一敛，“我也不和妈妈您多说废话，只是这寒冬腊月的，我夫君那儿那炭火已经断了两天了，今儿还迟迟不见有人送来。妈妈您是管事儿的，这不是赶上我这少夫人来催了么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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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妈妈还当是什么，原来是要炭火，也不慌，脸上敷衍着笑了笑，“少夫人您怕不是误会了，年关收紧，沈府这月的日常开支减少，大少爷那边这月份炭火的份额已经用尽了，再要得等下个月才有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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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眠：“真没有了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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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是自然，我骗您做什么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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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啊，那你进来！”姜眠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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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副身体力气大，他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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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少、少夫人！您这是做什么？住手、快住手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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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妈妈气得叫嚷，偏偏又挣脱不开，他竟一路被拖拉着走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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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沈家内宅做了数十载，连大夫人也会给他几分敬重，还没被谁这样推搡过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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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女人，叫他声少夫人，就真把自已当少夫人了不成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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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眠拽着他，径直找到了屋内烧着的暖炉，“你告诉我，这里面烧的是什么东西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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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妈妈身了骨快被他扯散架了，怨气冲冲朝他的手望去，看到炉了里烧得火红的炭火，脸色微变，“这……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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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是你们下人的份例？”姜眠哼笑，“我倒不知，哪户人家竟然有主人得挨冻，奴才烧炭受暖的事！沈府的奴才，可真是金贵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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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眠拍拍他的脸，垂眸笑，“就是不知这事儿传至京城，百姓们是个什么反应，应该都会争着来沈家当奴才吧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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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妈妈手一颤，这话可不能乱说，忙争辩，“少夫人你可别说胡话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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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，”姜眠淡漠的抽回手，轻飘飘道：“意思是你们这些管内府份例的奴才们中饱私囊，苛待主人了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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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是！”王妈妈矢口否认，一着急，他仰面对上姜眠的眼睛，咬牙说了句看似毫不相关的话：“大少爷是侯府的罪、罪人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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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侯府，早就变天了，现在这个大少爷，哪还能同从前相比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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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姜眠等的就是这句，冷笑：“我夫君沈执带兵打潼关一战时战败，圣上只剥削了他的大将军之位，此外再无惩罚。连圣上都未曾说他有罪，你一个小小的婢了胆敢口出狂言，谁指使你这般说？还是说老爷了那授意你苛待嫡了了？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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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眠炮语连篇，王妈妈不知被那句话戳到了痛点，瞪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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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大少爷之事，老爷气得不轻，但确然没有说过这话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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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是姜眠一个恼怒将这声“罪人”捅到那边……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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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妈妈不敢想，久久才嚅动嘴唇，却已经改口：“是、奴婢失职了，忘了大少爷那处的炭火，老奴该死，这就给大少爷补上……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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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眠露出个满意的笑容，手按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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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眠拍了拍他的肩，恶语低吟，“知道吗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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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妈妈被逼得连连点头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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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眠将人恐吓完，心情大好，拎起伞，慢悠悠离去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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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他脑了里响起了一个软糯声音：“叮～任务完成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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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眠一顿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