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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高炽告退出了殿门,抬眼看见桐拂,极力隐忍诸般情绪,“父皇他……”复又叹息,“望姑娘多劝慰。”说罢怆然离去。</p>
少顷,大内监自里头出来,示意桐拂入内,随后里头候着的人尽数退散干净。</p>
他的眸光仍在那一页上流连往复,仿佛这天底下,再没有什么值得多看一眼。</p>
“朕,竟不知,她编修了这些……</p>
旦夕相伴,她做了这许多,我怎会毫不知情?”他忽然转身死死盯着她,“她会不会怨我?”</p>
他这般忽然而至的凌厉,没让她觉着惧意,那凌厉里头,分明藏着不安和悔意。又被汹涌而至的无力与自责绞缠,若他下一刻暴起伤人,桐拂觉着也是再正常不过。只是可怜了外头候着的内监宫女……</p>
她指着殿后垂帘的一处,“每回,皇后可是在那里等候?”</p>
他倏而回头看去,“正是……那里,她走以后,朕,还不曾进去过。”</p>
桐拂走至那里,将垂帘挽起,再不出声。</p>
他怔怔望着,终是提步走上前,立在垂帘半卷处。</p>
铜鹤炉中,烟袅娜,案前执笔之人,正与身旁女官轻声商议着什么。博鬓上鸾凤衔着的垂珠滴,随着她的举动轻摇,当真是低枝拂绣领,微步动瑶瑛。</p>
有宫女上前,“禀皇后,已过午时,可要传午膳?”</p>
她眸光望向通往偏殿的垂帘,“陛下可用了午膳?”</p>
“陛下仍与朝臣在前头议事,尚不曾用膳。”</p>
徐妙云复又将笔提起,“他不用,我也不用。再过一刻,你就这般去告诉陛下。”</p>
宫女刚欲退出,她又将她唤住,“近日天冷,陛下畏寒,将他的氅袍取来,一会儿我给他送过去。</p>
他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,回头想起来的时候又是手脚冰凉的,少不得又要抱怨……”她摇着头,眉目间却并无责怪的意思,尽是宠溺。言罢,重又凝神于案上卷册间……</p>
一旁宫女细细研墨,忍不住问道,“皇后花了这许多神思,编纂这两卷书,为何不告诉陛下?”</p>
徐妙云手顿了顿,“待编修好了,我要亲自拿给他。或者……藏在他案上,让他无意中翻到……”这么说着,她又忍不住望向那垂帘处,花如颊,眉如叶,笑含轻馥……</p>
珠帘窸窣,种种烟散,铜鹤炉寂然而立,并无半分烟火。</p>
桐拂这么看过去,只看得到他半幅面庞,掩在昏昏然之间,看不出什么。</p>
手腕处忽然而至的痛楚,令她立时一身冷汗,顿时想起卢潦渤早前的话。正琢磨着如何找个由头离开,只觉眼前诸般尽数急急退开去,她伸手欲捉住什么,已是遽然沉入一片黑暗。</p>
“唉哟,怎么睡成这样……到了到了,赶紧起来!”有人在耳边呱噪不休,且将她推搡着,“将军已等着你多时了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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