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七十三章 未抵东山一局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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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苻坚和他的八千部下，同时星夜兼程赶到洛水畔的，还有朱序。</p>

朱序本是阭州刺史早前因误判秦军实力，再加上督护李伯护叛变出卖，失了襄阳城沦为战俘。苻坚非但没杀他，还令他当了度支尚书。这位朱将军，不得已只得在秦当起了官，似乎此生再没有机会回到故土。</p>

被苻坚送到洛水的另一边，向晋炫耀武力，迫使其弃械投降的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，朱序当是不曾想过的。但脚踏上故土的那一刻，他已然明了此番自己真正的使命……</p>

桐拂晓得，若非这位朱将军在阵后的那一嗓子‘秦兵败矣’，秦军或许不至于溃散奔逃一败涂地。而之后的一切，或许因此完全不同。</p>

不过也只能是或许，就好比她亲眼所见的那些过往种种，无论如何，究竟已是过往。哪怕置身其间，触手可及，也难以撼动分毫……</p>

看着谢玄一脸轻松地走来，桐拂晓得，朱序除了告诉他们秦军的主力并未到达且十分松散，应该顺便告诉了他，苻坚的爱将梁成领着五万人马眼下在洛涧西岸安营扎寨。</p>

“你就不好奇，朱序说了什么？”谢玄对她的淡定有些意外。</p>

“若是不好的消息，将军这会儿恐怕根本没工夫搭理我。”她坐在江边的巨石上，将身上厚厚的大氅又裹紧了几分，望着头顶星子熠熠，身后蓑草深重。</p>

“道坚已带着五千北府兵，横渡洛水去了。”他在她身旁坐下。</p>

“没瞧见船啊？”她伸着脑袋在江面上看了一圈。</p>

“无需船。”</p>

“枯水？直接蹚水过去？”</p>

“你晓得此时枯水？”他扭头盯着她瞧，“知道的事还不少。”</p>

“猜的。”她垂下目光，“只是，北府军才区区五千人，那边……有多少？”</p>

“五万。你是觉着道坚会有去无回？”他起身望着远处的火光处，“这些人马，对他来说，绰绰有余。”</p>

河风一时急掠而过，裹挟着远远传来的呼喝声、刀剑碰击声。火把已尽数过了洛水，很快与对面的纠缠一处。眼见对面齐整密集的阵列被冲散、包围，许多光亮和幢幢人影仓皇冲向洛水之中。</p>

火把跌入江中，光亮倏而寂灭。那些原先数不尽的光亮，一个接一个，如飞蛾投火，前仆后继地落入江水，很快被黝黑的河面吞噬……</p>

她站起身，返身就往军营中走去。</p>

“怎么，不看下去？”他在身后道。</p>

“生生死死如蝼蚁，一将功成万骨枯。将军打赢了，可喜可贺。</p>

但这些与我，并没有什么干系。”她的声调恹恹，身影很快溶入清寒夜色。</p>

他有一时的恍惚，仿佛这个身影本是凭空出现，而如今，又会随时消失不见。这感觉，他不喜。</p>

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，隐隐听见外面马蹄声、絮絮人语，她觉得被困倦沉沉压着，眼睛都睁不开。</p>

耳边似是听见，刘道坚率领的五千北府军斩杀前秦将军梁成、扬州刺史王显、弋阳太守王咏……共十员大将，消灭前秦士兵一万五千人。同时，缴获大量军需辎重……</p>

之后有人坐在身旁，似在唤着明伊，她依然睁不开眼，也听不出是何人。那人将自己扶着，喂自己喝极难喝的药汁，在她耳边说着什么。开始似是威胁的调子，到后来，变成了叹息……她想把他推开，他却似乎始终在那里。</p>

梦魇散去，她终是能坐起身时，日光自帐帘半卷处透入，直落在自己的手边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