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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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渐渐暗下来，白衣的魔族青年借着这昏暗暮色的掩盖，静静地看着一旁的上古神，黑暗中她的脸色依旧绷得有点紧，眉心闪着灵光，虽已不是攻击的姿态，左手还是不自觉地放在天昭的剑柄上。</p>

上古神是个极其严重的左撇子，这点三界大概都知道，平日里吃饭喝水拿剑打架用的都是左手，右手几乎不怎么见得用，经常是闲闲地拢在袖子里，还曾在刚封印混沌，风头正盛之时引发过神官神君们的模仿风潮——当时神族一度见不到大家的右手。</p>

但是君寒知道，上古神的右手是受了多严重的伤，严重到再也拿不起剑来。</p>

彼时意气风发初入三界的小上古神废了拿剑的右手，却好像没有半日消沉，像卸了胳膊重新装上一样，重头开始练左手练了好些年，便又拿起了那把天昭。</p>

而这一拿起，就是华光潋潋的东荒封印。</p>

所以现在这类似于来自封印里的混沌黑气便又多了一层恶毒意味。</p>

君寒再次暗暗叹口气，他到底了解这上古神的脾气，没有劝她别动怒，也知道混沌就是她心里过不去的一个坎，永远像根刺一样梗在喉咙里，这三界敬畏她，仰仗她，又厌恶她，算计她，众生皆自得一份喜乐，他的上古神却要担着不该落到她身上的的心机算计。</p>

谁来护着他的上古神呢。</p>

此时天已彻底黑了，就算这里是青楼僻静的后院，空气也渐渐嘈杂了起来，地上的问风还靠在墙边上，可怜这姑娘那么热心，后来还被他们拖累遭了回罪，在场一神一魔竟都没有要扶一扶她或者叫醒她的意思，片刻后上古神微微一动，君寒一眼便看出她要做什么。</p>

于是他抢在上古神前面道：“上神我来。”</p>

执若看君寒一眼，没置什么异议地接受了这份好意，君寒伸手在问风额头虚虚一点，一道细微的魔气消失在她眉心，改了她的部分记忆，续上今天的事，然后手指一转，问风木木地站起来，找了间房，自己开门进去了。</p>

大概再过一会儿，她大概就能醒了，倒是不用担心。</p>

两人就这么在黑暗里静默着，执若缓缓放松下来，活了近十万年，到底不再是初入三界慌慌张张无所适从的小上古神了，纵然自己和混沌之间那点纠葛没谁能听一听，但也不至于现在就乱了阵脚。</p>

但片刻后执若却后知后觉地察觉出点奇怪来，她一向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脾性，或许平日里还容的别人在自己身边留一留，但有关混沌，触及往事的时刻，却半点容不得人。</p>

而此刻身旁的这个魔族青年，却让她久违地感觉到一点舒服来，像是已经熟识多年，没什么要自己隐藏的不堪记忆，也没什么不能拿出来见人的伤心往事，一切相处都像是顺理成章的，好像两人本就该这样自成一体。</p>

熟悉得几乎让人动容。</p>

一时间竟让她愣住了。</p>

过了会儿，上古神像是终于回过神来，她再次看君寒一眼：“我们走，先找个地方住下。”</p>

“衍华神君呢？”</p>

执若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，手一撑就翻下去，声音远远地传来：“扔在这，这东西没人稀罕，丢不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