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八十三章 色令智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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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风带着不容忽视的寒意，峘泽却衣着单薄，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，只是伸脚打从桌子底下勾出来一只火盆，又拿酒壶倒了两杯酒，一杯在自己面前，一杯搁在对面。</p>

风吹开了云，夜空下露出暗淡星光，照亮峘泽手中那一沓子东西——竟是一沓子纸钱，他凝视这东西片刻，指尖闪出点火光，把纸钱点了，随手扔进火盆里，又拿起两杯酒自顾自地碰一下，一口喝了自己的那杯，将另一杯撒在地上。</p>

峘泽沉默片刻，从袖中摸出一只黑乎乎的物件，搁在桌子上——那是一只玄铁的兵符，边角已被磨平了，却还是闪着凛冽寒光，一如记忆中的模样。</p>

这平日里总是一张笑脸的管家沉默良久，低声道:“父君，兵权，我拿回来了，你可以瞑目了吗？”</p>

四下一片凄冷寂静，只有夜风呜咽作答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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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麟君的灵堂前，层层白绫飘荡，枃斥君守在堂前，双眼微阖，似是已经入睡。</p>

一片沉寂中，风声骤盛，供台上的长明灯忽的灭了，一个黑黢黢的人影从堂外走进来。</p>

来人的脚步声不可谓不大，纵使是没什么灵力的废物也应当听得见，但枃斥却像是着了瞌睡，趴在蒲团上一动不动，任凭那黑影走到堂前，穿过白帐，走到了天麟君的灵柩旁。</p>

黑衣人静立片刻，轻挥一下袍袖。</p>

嘎吱。</p>

棺椁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声，盖子缓缓地掀开，露出天麟君苍白死寂的面容。</p>

来人走上前，他一身黑衣，大半脸面都隐藏在黑暗中，表情分明是看不真切的，却又让人无端觉得他在微笑，冷淡而诡异。</p>

他就这样探头，看了棺椁中的天麟君一眼，目光掠过他颈间刀口，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声。</p>

“愚蠢啊天麟。”</p>

魔都中心，魔尊府内灯火通明。</p>

魔尊叫绯将问，是个少有人知的名字，他与帝君同时降生，是三界共主之一。</p>

世间万物大抵总有两极，帝君稳重负责，魔尊便得反着来，他生**荡，喜好游山玩水，经常万万年见不着一面，即使是魔族重要祭祀，这毫无责任感的魔尊也能毫无心理障碍地缺席。</p>

故而魔族一般都是少君打理，几万年下来兢兢业业毫不懈怠。</p>

其实这也无大碍，左右魔族四界安定无战乱，少君君寒也十分可靠，魔族上下的事务都处理得妥帖完善，魔尊便也越发地行踪不定，以至于后来玩疯了，连带着共同管理三界的担子也扔在了帝君身上，打那开始无事一身轻。</p>

可最近，行踪飘忽位置不明的魔尊已回来将近一月，虽说只是在魔尊府上吃喝玩乐，却还是创下了在固定居所停留日期的新高。</p>

众人都猜测是否将有大事发生。</p>

可猜测到底是猜测，魔尊身为一族最高位，并无一人敢出言询问他行踪。</p>

好比今日，天麟君办丧宴，几乎整个魔都的权贵都到场哀悼，可魔尊却并未前去，只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斗蛐蛐，真是奇天下之大怪，明明是同生共死过的大将来着。</p>

又好比今晚，明明早就到了平日里就寝的时辰，魔尊却穿戴整齐，短暂地离开了府上，消失了半个时辰后又无声无息地回来了。</p>

即使一众随从都善于揣度，能从你今日吃了哪种茶糕推断出你里衣颜色来，此时却还是满头雾水，百思不得其解。</p>

而魔尊寝殿内，绯将问正脱下沾了一身露水寒意的外袍，随意地活动活动脖颈，坐到书桌前。</p>

桌上摞了五堆奏折，是他回魔族这段时间，从少君府接管过来的公务......的极少一部分。</p>

峘泽君不愧是君寒手下得力干将，和天麟君进行公务交接时，已经自动筛选出了尽是废话和不那么紧要的折子，还有一些小决策也就十分自觉地决定了，干涉奏折的程度卡得刚刚好，是十分有帮助却不会让人觉得权利被冒犯的微妙程度。</p>

可魔尊看着这些耗费了心思的奏折，只是一挥袍袖，全都一股脑地推到了地上，清空了桌面，自己抬腿翘到上面，在椅子里寻个舒坦的姿势，从袖子里掏出封密折来看。</p>

这是天麟君死前上奏的。</p>

“魔族少君，结党营私，掌控元老院，操纵官员任职......”</p>

“罪行罄竹难书，当严惩。”</p>

后面附着一些“证据”。</p>

足可见天麟君的用心和扳倒君寒的决心。</p>

可魔尊只是一眼扫完，又抬手把这凝聚了心血的奏折扔到了地上，同那些被他轻蔑扫开的折子一起。</p>

“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死啊天麟，”魔尊在椅子中摇晃，修长指尖轻轻敲着桌角，言语之间除去轻蔑便只剩漠然。</p>

“一个蛰伏了几万年的怪物，一朝反扑，只需要片刻疏忽，便会死无葬身之地，”魔尊说着，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，饶有意味地笑了，他眼神越过窗棂看向黑夜，不知对谁说道，“你会怎样应对呢，老朋友。”</p>

寝殿内除去魔尊空无一人，他这话便近乎自言自语了。</p>

只是下一刻，寝殿中灵光一闪，魔尊身后巨大的灵石上传出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:“你还真是心大，丝毫不担心自己。”</p>

“我有什么好担心的，反正魔尊的位子早就腻了，换谁坐都一样，”魔尊并不回头，依旧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，“要我说，没那么多想要的，就不会有那么多担心的，你就是太爱操心了。”</p>

“或许吧，”那人轻笑一声，“可你清楚的，一日得不到执若上神的神力，混沌便一日不能彻底消除，那东西虽困在结界中，却依旧时不时会逸散。现在尚且能靠你我之力压制几分，若是以后，我们都死了，尸骨化泥灵力消弭，这种事谁来做，到时候三界生灵涂炭，将问，你要我如何安心。”</p>

“生前哪管身后事，”魔尊仿佛毫无触动，他发出一声轻笑，“况且好好的一个上古神小姑娘，因为你想压制混沌，就得献出生命，连带着折腾我族的少君，帝晏，你我同为天地共主，你觉得如此作为，合适吗？符合你的大义吗？”</p>

此时灵石上的人终于彻底露出，俊郎的眉目，熟悉的身形，正是帝君。</p>

－－－－－－题外话－－－－－－</p>

帝君：没想到吧我是boss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