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师门冷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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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横带着两人来到松姿谷的时候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。</p>

他是齐悲鸿独子，天极真人唯一的徒孙。</p>

别看他比沈戾两人年长几岁，从小对修真练气之道耳濡目染，身世虽好，但心思却并不在修炼一途，偏爱研究奇虫毒物，精通药理，至今仍只是五品御士。</p>

一句话概括，就是不务正业。</p>

齐衡带两人来到一间阁楼，说这里是五师叔欧冶流云的居所，常年难得几次回山，让他们且先住下。</p>

二人道了谢，齐衡便离开了。</p>

沈戾进房后，只见一桌一椅，一张木床，床头是一个扶手的木楼梯，直通二楼的房间。</p>

没想到义父家里却如此简朴。</p>

关上房门，刹那间，整个世界突然静了下来，只有窗外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。</p>

沈戾默默走到桌前，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，以后这个地方将与自己长久相伴了。</p>

姒晟轩早已累得疲惫不堪，二话不说倒头便睡。</p>

第二日一早，姒晟轩便被李云惊带去了风回岭。</p>

没能同在一脉虽然惋惜，不过想到日后也能时常见面，沈戾便收拾心情跟着林楚出了门。</p>

扑面而来的空气夹杂着花香，让人心旷神怡。</p>

昨夜天色已晚，今日再看时，这间阁楼背面是一处断崖，连着铁链架成的索桥，笔直通向对面山崖。</p>

风声呼啸，冷冽袭人。</p>

“那里是沉剑池，乃我门中禁地，不得私闯！”林楚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。</p>

“我派的惊邪神兵也在沉剑池吗？”沈戾向铁索桥对面望去，竟感到一丝悲伤哀意。</p>

“凡我门中弟子战死或封剑于沉剑池，便等于埋葬了恩怨，俱是无主之物！”林楚说道。</p>

沈戾“哦”了一声，同时肚子“咕咕”叫了起来。</p>

林楚笑道：“师弟，我们先去吃些东西，顺便熟悉一下山中地形。”</p>

随后他左手掐出剑诀，只听一声清脆剑鸣，长剑自身后剑鞘中飞射出来被林楚一把握住。</p>

他搂住沈戾的腰，二人腾空而起，直冲九霄。</p>

沈戾头一次有此经历，脚下虚空，眼看地面越来越远，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。</p>

只有风声凛冽，呼呼直响。</p>

只见林楚一手握剑横于胸前，另一只手牢牢抱着他，仿佛那把剑有了驰骋天地的动力，拖着两人向前急冲。</p>

这便是惊邪剑派的御剑诀——风行千里！</p>

从高空向下方看去，可以俯撖御剑峰后面的整片开阔地，一条大河从中贯穿，极目远眺一眼望不到边的崇山峻岭。</p>

林楚告诉他，后山深谷松柏野树成林，幽深难测，曾有弟子深入八千里，用时六个月方回，但那里只有原始森林，没有尽头。</p>

原本后山有七条峡谷险脉，由七位掌门嫡传弟子传功授业，但几人战死后，如今只剩三处。</p>

分别是欧冶流云的“松姿谷”、秦寒月的“流波山”和齐悲鸿的“风回岭”。</p>

松姿谷中俨然是一座山村的规模，坐落着数百间房屋，炊烟袅袅，别有一番世外桃源的意境。</p>

上一辈弟子都已在俗世成家立业，妻妾成群，目前这些房子大多空着，只有守山弟子在此居住。</p>

这些守山弟子都是如天极真人一样终生不娶，一门心思全在悟道修炼上，也不贪恋世俗富贵的人。</p>

林楚先带沈戾去一位师兄家中吃了早饭，又交代一些饮食起居的事情，说有什么事尽管找他便可。</p>

几日下来，在师兄门的引导下，沈戾已经熟悉了谷内的日常生活。</p>

在这里无论新老弟子，平日里作食全靠自己动手，不过食材都是现成的。</p>

附近官府会在每日的寅时、午时、酉时以船运来蔬菜禽肉，常年供应不断。</p>

每逢喜庆节日，各种贡品如同官吏一样不少。</p>

此外，但凡惊邪剑派弟子，每月还有与品阶对应的月俸，七品御士就有五枚银珠之多，是底层百姓辛苦一年都赚不来的。</p>

而这些开支，全都由朝廷从国库下拨。</p>

每次庶人子弟说起这些的时候各个喜闻乐见，皆大欢喜，大赞皇恩浩荡。</p>

啊！我们都是皇帝大大最疼爱的崽儿！</p>

但沈戾没有，他总会想到那些挣扎在生存边缘受苦的百姓。</p>

也因为他出身奴人，比谁都清楚这些供奉是如何从百姓身上挖出来的。</p>

这让他有种错觉，惊邪御士仿佛就是朝廷的犬牙，在林楚把九大门规八十一条戒律都说了一遍后，这种错觉也越来越立体了。</p>

他本来以为惊邪御士不受朝廷法律约束，都是秉承侠义之士，此刻才明白自己太想当然了。</p>

师门的门规戒律远比朝廷律法还要苛刻，且有些条律莫名其妙没有道理可言。</p>

大体上要多点规矩律己，留点余地待人。</p>

听着很仁义，但细致理解下来，就是要求弟子做到“以德报怨”。</p>

没错，是以德报怨。</p>

哪怕被人杀了父母，妻儿受辱也不能私下寻仇，否则就是同袍相残，必须通过师门出面讨回公道，让杀人者赔礼道歉。</p>

至于严惩凶手杀人偿命，那是对自己的要求。</p>

你杀了别人，得去偿命！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