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五十八章 凤落湛江（九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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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浮于恍惚与清明间，有一瞬，我和渔船似乎都感受到什么断裂开，进而渔船像发了疯似的，行进速度骤的加快了许多。</p>

我吃力地扬起头，看着战船上撕心裂肺呼喊着，痛哭着，却无力挣脱众人阻挠的慕容曜，在视线中渐渐远离，一点一点缩小并模糊，我知离别已不容缱绻，唯能奉上一抹不惧且坦然的笑，去迎接命运对我的安排。</p>

“皇后娘娘的渔船已经驶入壶口区域，太危险了，无法再靠近！！”</p>

“拦，必须把渔船拦截下来！敢妄退者，格杀勿论！！”</p>

“你是天子，是北燕的希望，不能为了个李淳元而不顾祖宗基业，你恨我，怨我，杀了我，我也不能松开！！”</p>

“母亲，我要母亲，叔叔你们快想办法救救她，晋儿给你们磕头！！”</p>

“慕容曜，你这下终于满意了吧？好，孤得不到的人，即便毁了，也不会便宜你半分！！”</p>

“不能再追了，也追不上的！掌舵手，掉头，快掉头！！”</p>

“淳元，淳元！！我是天子，还是你是天子——我杀了你，杀了你们！！”</p>

若湛江中真住有神明，那此时，可能是这过往岁月中最嘈杂的一天，杀啊，活啊，救啊，骂啊，哭啊，闹啊，林林总总复杂的情绪如火山全面爆发开，混杂在这湛江一方天地上，我早已分辨不出谁是谁。</p>

而这恩恩怨怨，是是非非，我一个将死之人已经无权再过问。</p>

正当混乱处于白热化阶段，忽然，身下的渔船猛得发抖起来，紧接着一声冲天巨响，毫无半点防备能力的我只感觉轻飘飘的一阵，然后又重重地被摔落下。</p>

喧嚣吵杂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，而此时，我口鼻间袭来的，不再是新鲜的空气，却是霸道无情，令人窒息的冰凉江水。</p>

忽溺水的短短几个须臾，或许是人本能求生的潜能被无端激发，我在水下胡乱抓蹬了一通，突然抱住什么东西，随着它上浮力，又再次被拖出了江面。</p>

虚晃中，再次得到生息的我，垂下头，便见怀间紧抱的救命稻草的真面目。</p>

原来，是渔船的一块舷木。</p>

湍急的江水带着我与舷木，行进地异常很快，四周因水声和意识的模糊上头，先前的喧闹已经完全被掩盖住；奄奄一息的我，因过于凶猛的浪头，不断往复沉浮在江水上下面之中，且经过的江水被我的背后渗出血液，染成了丝丝如绸缎飞舞的鲜红。</p>

我好累，真的挣得好累。</p>

浓浓的睡意无端袭上我，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我最后的清明，而此时，在我脑中回想起的，不是过往的种种爱恨情仇，而是一句一而再再而三的警语。</p>

水火不容，避水而安。</p>

原来当初那语天者的鉴语竟然是这个意思，只是于眼下处境的我，明白的已经太迟了。</p>

更可笑的是，我从不信命，却偏偏一生被命运捉弄着。</p>

混乱之际，我心中滋生出了异想天开：我命中三鉴既然如此灵验，那说明，这世上应该真有神明的存在吧；此时灾劫应验在我身上，他们应该在上静观着我受罚，或许怜惜我的境遇而生了慈悲心肠，渡我出为难呢？</p>

如今也只有他们这些高高在的神仙，能救我一命了。</p>

幻浸在这等不实的空梦中，我吃力地扬起头，尽量睁着被江水反复涤荡的双眼，在四下里寻找所谓的神迹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