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一回：望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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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王爷大病初愈，还是别去了罢”阿克克烈立在一旁，忧心忡忡。</p>

温杉道：“你放心，我早晨定然会回来的。”</p>

阿克克烈：“王爷……”</p>

温杉轻笑：“阿克克烈，这么多年了，你哪一回劝住我了？”</p>

阿克克烈默然不语，半晌才道：“虽是入夏了，但夜里到底比白日凉，王爷多穿件外衫罢。”</p>

温杉应了。</p>

阿克克烈立于房中叹气，这小王爷是他看着长大的，有些事，他自然看的明白，只是，王爷他自己不说，那他便也当做不知。</p>

温杉腰间别着壶酒，策着马慢慢走，他大病初愈，身上脱力，跑不快，只在月色底下慢慢晃悠，右眼角下那一滴朱砂泪痣，血一般的颜色。</p>

晃晃悠悠的，就到了墓园了。</p>

温杉从马上下来，随便找了棵树，拴了马，又踏出步子去了。</p>

温杉的靴子踩在地上，不发出一点儿声响，自然，有很大一部分缘由是他脚步虚浮，他没走几步，就觉得有些浮汗，他略略歇了歇，又走起来。</p>

这个是挺大的墓园，温杉在园口就下了马步行，他不禁笑道：“早知，就不修这么大了，怪费劲的。”细细看去，这园子原就是修给他自己的，待他寿终正寝之后，自然也是要躺倒这儿来。</p>

温杉行走得慢，终究还是走到了地方，他随便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，解开腰间那壶酒。</p>

又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两个杯子，倒了两杯酒，一杯端在自己手上，一杯搁在地上。</p>

他开口笑道：“我又来了，你可烦不烦。”</p>

“大约是烦的，你连喀海尔曼都不唤了。”他叹道，“你还险些把我带走了。”</p>

“可我最后，还是坐在这儿烦你了。再同我喝一杯，如何？”温杉道。</p>

“管你应不应我，总之我就是来了。”温杉喝了一杯，露出些高兴的样子。</p>

“本该让你魂归故里的，但我却存了私心，把你留在我这儿了，你是怪我不怪？”温杉笑道，“怪我你也无法，这可是你教我的，想要的就去夺……”</p>

他忽然又垂下头去，道：“你该怪我的，没把你早些拦住，还生了那样大的气出口伤你。”</p>

他又灌了一杯，眼角生出些泪来：“你就不能听我一句？”</p>

“但凡听我一句，你何至于此。”温杉落下泪来，想抬起袖子来擦，可终究又没擦去。</p>

“何必呢，连相见的最后一面都是拔刀相向，恶语道尽的，你我二人又是何必呢。”他声音中带上了鼻音。</p>

温杉沉默了一会儿，又笑起来：“你可是真真厉害，我都七八年不曾流过泪了。”</p>

“你厉害极了……”温杉又哭又笑，坐在地上，身子抖动起来，手里酒杯里的酒泼洒出来，洒在衣服上和地上。</p>

他看见了酒，又道：“我幼时沾酒便倒，动不动吐的一塌糊涂，可在草原上同你待了六七年，却也能和你彻夜把酒言欢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