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七十七回:矫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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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齐谐跪在地上，低着头，垂着眼睑，不过是轻轻咬住了嘴唇，却仍是不出一声。</p>

他不用抬头就能猜出来陆冥之是何神色，他也不想抬头，轻微而钝钝的疼痛感缓缓从心口升上来，疼得他将眼眶湿意狠狠憋了回去。</p>

他不该这么做的，可他偏偏这么做了。</p>

陆冥之长长吸了一口气，颤颤巍巍半天才呼了出来：“你这是何意？你觉得我会为了此事杀你吗？你这样声势浩大的来给我请罪？”</p>

“你拿我当甚么了？”陆冥之道，“你拿你自己当甚么了？”</p>

“九年了。”陆冥之从嗓子里把这几句话掏出来，又从牙缝中挤出去，“你我二人认识九年了燕齐谐。到如今呢？你让我凭着这么个事儿，就要对你要杀要剐，喊打喊杀？”</p>

陆冥之冷笑了两声，道：“你欺瞒我，我说过要怪你吗，可你试探我又是甚么意思？”</p>

“试试咱们这九年的情谊，够不够换你一条欺君罔上的命？”陆冥之俯下身来，盯着燕齐谐看，燕齐谐死也不愿意抬头看向陆冥之的眼睛，陆冥之强忍住要把他的头扳起来的冲动，接着道，“我还没试过草菅人命。”</p>

“你这是，打算要我试试，是意思吗？”陆冥之道。</p>

燕齐谐闭口不言，原先话多的要命的家伙此刻仿若一个哑巴。</p>

他要甚么？他要试甚么？他现在一概不知了。</p>

燕齐谐心里想，倘若陆冥之再问他两句，大概是要问：“你这是要试你我二人，是君臣，是兄弟，还是别的甚么吗？你就这么不信我？”</p>

陆冥之分明就差点出口这句话，可还是咽回去了，换了一句草菅人命堵上来。</p>

他太了解陆冥之了。</p>

也分明知道他会发怒，却偏偏来了这一出。</p>

他是想试试他二人，是君臣，是兄弟，还是别的甚么……可如今……燕齐谐此时也不知自己在作甚了。</p>

我为何要这样，燕齐谐心道。</p>

正想着，陆冥之“嚯”地一声从他手里拔出剑来，那剑身铮然作响，是把好剑，他自己的剑。</p>

燕齐谐闭上了眼睛，轻轻呼出一口气来。</p>

如此也好……</p>

他听见剑刃破空的声音了。是不是会很疼啊。</p>

……</p>

乌玉冠滚了下来。</p>

好大一把乌发落在了地上，燕齐谐抬起头来，满面惊愕，看向陆冥之。</p>

陆冥之怒不可遏，脸色气得煞白，甚至微微有些发青。</p>

他咣当一声将剑扔在了地上，对着燕齐谐道了一声，“王八犊子，滚。”这声音极是克制，倘若未克制，那大概是该对着他咆哮的。</p>

燕齐谐略略直起身来，抱拳道：“属下……属下去带人就地取材挖土，制为沙袋，备以明日攻城填壕之用。”</p>

“你爱干嘛干嘛。”陆冥之扔下一句话，背过身去，大有“如今你可满意了”之意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