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四回:潮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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称作“月华”自然是有道理的。</p>

宁翊宸赤着脚，坐在榻边，一双绣鞋就搁在地上，看着是汪了一鞋子的水。陆冥之身量高，床榻也设得颇高，宁翊宸在北方人中却算是个娇小玲珑的身段，是以腿垂不到地上，正摇晃着两只脚。</p>

她向来大家闺秀做派，这样的动作着实是不常见，不过确实是瞧着神情放松。</p>

她一头秀发皆是湿漉漉的，正朝下滴着水，她就用手去拧。皓白的腕子，纤长的手指，指甲上染着娇嫩的凤仙花汁，和着漆黑的发色一起，极是赏心悦目。她拧了拧头发，并不能拧得太干，便掏出一方帕子来，细细地拧着水，拧过之后，便用那帕子在脑后打一个结，将头发束住了，绾作个辫子。</p>

抬起脸来，纤眉长目，眉眼细长上挑着，下颌尖尖，消瘦，清明，正是她十七岁时的模样。</p>

从未变过。</p>

陆冥之声音有些抖，他轻声唤道：“阿婴……”</p>

宁翊宸瞧见他，忽然眼中就罩了一层水雾了。她不常哭的，如今却是语带了哭腔，软软唤道：“四郎……”</p>

陆冥之的心一下子就揪住了，宁翊宸的声音挠的他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何处了。他听的出来，她委屈，委屈极了。</p>

陆冥之颤着声音问她：“怎么了？”</p>

“你抱抱我。”宁翊宸哭道。</p>

陆冥之哪儿敢迟疑啊，赶紧将那一小团人揽进了怀里。身上冰凉，湿漉漉的，潮的，陷在泥沼里一般。</p>

陆冥之搂紧了她，问道：“究竟怎么了？”</p>

她哭声道：“雨好大，我寻不着你……到处都是湿的，我走不过来……”</p>

这就是她拧头发和赤脚的缘由了。</p>

宁翊宸身子底虚，气血不足，时常便是手脚冰凉，他将一小团宁翊宸抱起来，放在榻上，去捏她的脚，果真如此。</p>

陆冥之叹了一口气，就将小小的她团了起来，将那一双冰凉的脚暖在怀里，轻声道:“怎么不叫我。”</p>

“瞧你睡得不踏实，不忍心。”宁翊宸道。</p>

陆冥之心道，从前都是她睡得不踏实，夜里浅眠，白日又多觉，本该是个要娇养的主儿，谁知却跟着他土里滚血里去的好些年。</p>

就这样，她还心疼他心疼得要命。</p>

宁翊宸八岁上认识他，好歹也该算是青梅竹马，又是少年夫妻，情谊深厚，熟悉得宁翊宸张开嘴他就知道她要哭出甚么声儿来。</p>

虽说她不常哭的。</p>

如今定是委屈极了。</p>

陆冥之柔声劝道:“我不打紧的。不过是雨声大些，天又潮了些罢了，迷糊迷糊也能睡着，你不必这般担心我。”</p>

他该知道宁翊宸身上暖不热的，可他却似乎是在骗自己一般，偏偏要去暖她。</p>

不知是真忘了，还是别的甚么。</p>

总之，疯魔极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