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三十二回：阔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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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在座的不是新科进士，就是今后要走科举路子的少年人，皆是竖起了耳朵听着陈怀笙的分析，听完之后纷纷道：“好像还真是，陈兄果然厉害。”</p>

陈怀笙摇了摇扇子：“这有甚么，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，走一步看一步罢了。”</p>

郎安志看着众人，他原先只顾着读书，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关键，如今听着这帮人的议论，反倒觉得自己甚么也不懂了。</p>

裴荣已然喝了好几盅酒，面上微微有些泛红，他嚷道：“陈兄，咱们在大昭的朝堂上安身立命，可不仅仅要会走一步看一步啊。”</p>

陈怀笙正得意，猛然见到有比他年纪小的人泼了他一盆子冷水，嘴角不由得抽了抽：“那裴贤弟有何高见？”</p>

裴荣打了两个酒嗝，晃着脑袋道：“咱们如今算是赶上了好时候，百废待兴，该轮到我们有一番建树了。可今后无论是进翰林院，进内阁，还是进六部，都是要给万岁分忧去的，那必然要先知道万岁心中所想……”</p>

郎安志没喝几杯，这会儿正是灵台清明之时，他听了这话，忙道：“切不可妄加揣测圣意的。”</p>

“郎二哥哥。”裴荣瞥了他一眼，“我说你这人，怎么这么迂腐啊，怪不得明仪兄乐意和你玩。说是不可揣测圣意，可咱们若是真想做些实事出来，那可不得弄清了万岁的意思，咱们好为了他做事啊。”</p>

“裴兄说得对。”毕雨伯道。</p>

“你就知道说旁人说得对。”陈怀笙横他一眼。</p>

郎安志抿嘴一笑，由得他们天高海阔地胡说去了。</p>

裴荣接着吹道：“如今完全沿革旧制肯定是不行，定然要有新的政策，那些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话，谁都能提出来，要做事情，必得是看出前朝不足来才成。”</p>

毕雨伯再次挪窝，凑到裴荣跟前，道：“怎么说怎么说？”</p>

裴荣摸狗似的摸了摸他的头，笑道：“譬如，温越时，我在直隶转了一圈，算是游山玩水罢，在村子里住时瞧见许多鳏寡老人无人赡养。我一时间激动，还给了他们好些银子，可毕竟是杯水车薪。这问题非得朝廷牵头解决不可。可我又是京师里头长大的公子哥儿，不愁吃穿，除了那次见了一回直隶的鳏寡孤独，也不知道其余民间老百姓究竟是个甚么样子，也只能是提个大概，不好妄下定论。”</p>

毕雨伯皱着眉头：“这……”</p>

裴荣继续摸狗：“文官不清百姓实情，就如武将纸上谈兵，险得很呢。”</p>

陈怀笙听他说的十分有理，也不在乎他方才泼自己冷水了：“这便是要因地制宜了。是以地方父母官必得担起一方责任来，将己处民意上达天听，再根据条令法例因地制宜，这才能是有些作用。稀里糊涂的一杆子照条文做，那就是懒政怠政和不负责任。”</p>

郎安志拱手道：“我郎某人读了这么些年的书，单是知晓要‘为天地立心，为生民立命，为往圣继绝学，为万世开太平’，却不知晓究竟要如何做，听了几位的话才知道，咱们学而优则仕，不能单做学问，旁的都不懂……”</p>

裴荣立即搡了他一把，趁着酒劲嘻嘻笑道：“郎二哥，别这么一本正经，不过都是说着玩儿玩，咱们几个谁还不是养在京城里的纨绔，断不知那些寒门学子心里想的，说不定，到时候还是他们可堪大用呢。”</p>

这话已经是酒上头了，微微有些词不达意，郎安志皱着眉，忽然不知道这是句安慰还是嘲讽了。</p>

他们几个话题已经不知歪到何方去了，毕雨伯却还想着方才裴荣的那一句“鳏寡孤独”，他道：“我去过城南边……”</p>

几人都盯着他看，这谁不知道京师“东富西贵南贫北贱”，说是去南边，这群公子哥儿不会不知道他是去了哪儿。</p>

毕雨伯思索道：“我见着那边有好些……呃……好些人没地方住，随便破席子一卷就睡了，皇城根底下尚且如此，别处就更不知是如何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