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七十九回:丧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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照理来说，当年宣平那般形状，若是她师父为了将她小命保下来，给她烫去锁骨上用以识别身份的莘荑草，自然也是合情合理，再正常不过了。</p>

所以，她是谁，她该是谁，从来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的。</p>

程念容颓然瘫坐在地上，几乎闭过气去。</p>

陆冥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，几乎绝望。</p>

他这么多年来，好不容易抛却了年龄的问题，忍着心里头的难受，将宁翊宸消磨余下的两分深情重新分给甚么人，谁知道却落得个这么个结果。</p>

他这辈子疲于奔命，殚精竭虑，史书上好光辉灿烂的一笔大昭太祖爷，十四岁起兵二十四岁称帝，人人称赞的一世枭雄。</p>

谁知道背地里活成了这么个腌臜德行。</p>

他大概就不配把深情许给甚么人，也不配被甚么人爱着。</p>

他忽然想起程念容第一次见他时说的，建禄格，天命克妻。</p>

他恐怕不止克妻罢？凡是亲近于他之人，几乎都没甚么好下场。</p>

他只配在这世间踽踽独行，孤独终老。</p>

天下哪有他这样的人啊？</p>

陆冥之强忍住心口的疼痛，颤颤巍巍问程念容道：“笙儿和衍儿呢？”</p>

程念容陡然一惊，梗着脖子问道：“你要作甚么？”</p>

陆冥之朝上长长地抽了一口气，却依旧没忍住朝下落的泪水：“那两个……孩儿留不得了。”</p>

那是伤天害理生下的孽种。</p>

程念容猛然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扯住陆冥之的袖子嘶喊道：“陆冥之！”这一句破了音，喊声刺耳，程念容顾不得这些，还扯着陆冥之道，“那两个孩子有甚么错？咱们俩做错的事儿，凭甚么要让他们去承担。”</p>

陆冥之扶住程念容的肩膀，低下头去：“我来担，笙儿和衍儿不在了之后，我自会随他们去，这破皇位谁爱要谁要去。”</p>

程念容咬牙切齿地挣脱：“不成！”</p>

陆冥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，道：“这事儿的确是咱们俩的错，可你难道没看出来吗？这是有人故意要下套，将这事儿抖搂出去，若是让人知道了笙儿和衍儿的身世，我还怎么保得住你！”</p>

程念容一时间被冲昏了头脑，完全没读出陆冥之话中的意思：“我不管你保不保我弃不弃我，还是想做旁的甚么。就算是孽种，那也是你亲生的孩儿!哪有你这般做父亲的人!是不是我与你的情意跟你的两个孩儿都不如你的名誉重要？你今日要敢动他二人一下，我就……我就……”</p>

她努力了一下，发现说不出下面的话来，也同时不知道要说甚么该说甚么。</p>

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法儿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理出甚么东西来。</p>

陆冥之松开了程念容的肩膀，转身朝着寝宫内走去。</p>

走的不算快，却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刃上。</p>

程念容习武多年，身上有带武器的习惯，随手一翻袖子掏出一把匕首，出了鞘，寒光凛冽:“陆冥之你回来。”</p>

说话间，程念容已然到了陆冥之身后，左手拉住陆冥之的革带，右手前伸，看架势是要往陆冥之脖子上架。</p>

陆冥之回手就擒住了程念容的手腕，低声道:“念容。”</p>

程念容:“别叫我。”</p>

陆冥之握住她手腕的力度实在不算大，不足以捏疼她，但也恰到好处的抵住了她朝前伸的匕首。</p>

程念容:“你松手!”</p>

两个人僵持着，一刻不带松懈，程念容狠狠地将自己的手腕朝下压去，抵抗着陆冥之的力量。</p>

陆冥之仔仔细细看了看程念容的容颜，像白芷，同样的，也有些像他自己，连咬牙切齿的时候那股子很劲儿都一般无二。</p>

错都在他。</p>

但凡他当初再狠心些回绝了程念容，事情也不会搞到如此地步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