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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里,辗转反侧睡不着的红姨心烦意乱之下,打开窗户,正对面那昏暗的房间便是泠兰的卧室。</p>
她还以为只有她是失眠的人,没想到小兰子也趴在窗口,似乎是在仰望着月亮,今夜的月色的确是好。</p>
“喂,怎么还不睡啊?”她大着嗓门问道。</p>
趴在窗户上的泠兰拿着一壶酒水,酡红着脸颊醉眼迷离的看着对面的人影,口齿不清道:“喂,你怎么变成了三个啊?”</p>
说到最后,泠兰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。</p>
对面的红姨没有回应,她快速的关上了窗户,一瞬之间,街道上,也寂静了不少。</p>
“真是的,连个告别的话都不说。”泠兰嫌弃的摇摇头,红姐这么走,让醉酒的她委实感觉落寞万分,仰头将壶里的酒水一饮而尽,转过身到桌案上换了一坛酒。</p>
红姨并没有去睡觉,她只是觉得大声在街道上说话会影响了睡觉的姑娘们。</p>
这才悄悄走到楼下,充分发挥出小时候的特长——爬树,快速的便攀上柱子愣是从一楼爬进了泠兰的房间,连声粗气都不喘。</p>
倒酒的泠兰直接被从后面突然冒出来的红姨给吓得差点尖叫了起来,惊魂未定的她骂道:“你有病啊!”</p>
“喂,小兰子,你怎么说话呢?”红姨一脸不满的双手叉腰,依旧用着那个语气调侃道。</p>
泠兰没有说话,深叹了一口气坐在摇椅上,抱着个小酒坛子,摇晃着。</p>
见小兰子不回自己的话,红姨也寻了个地儿,斜倚在卧榻上,盘着腿,继续问道:“你怎么没有睡觉啊?”</p>
“睡不着。”泠兰望着窗户外面的星空,声音有些虚浮不定的说着。</p>
“想起来还真的是可笑,当初咱们两人流落街头,随便寻一个避风的地方,便会熟睡过去,连梦都不做。现在日子好了,穿金戴银的,心事儿也就多了,落下个失眠的结果。”红姨无奈的摇着头自嘲着。</p>
红姨在调侃中勾起了往日的心事,她双手握住脚踝,歪着头,眼眸盯着昏暗的地面,发着呆。</p>
“谁说不是呢,愁啊,不论是贫穷还是富有,都会缠的让自个儿心烦意乱。”泠兰拧紧眉头,将五官皱到一起,那叫一个痛苦哟。</p>
坐在摇椅上的她脊背紧紧的顶着靠背,双脚踮起脚尖,腿一会儿蹬直,一会儿蜷缩,百般无聊的带着椅子晃荡着。</p>
红姨瞄了一眼窗户边的泠兰,失声笑道:“怎么,今天不顺心了,见你这么感慨万分的。”</p>
“的确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。”</p>
泠兰小孩子般的噘着嘴,低着的头导致她最讨厌的双下巴,在月光下展露出来,闷闷的说着,“就是楼里的泠容,她让我心烦。”</p>
“怎么了,你和她的关系不都一直很好吗?”红姨有些错愕的问道。</p>
“好个屁,呸!”泠兰碎碎叨叨的唾骂着,或许,只有在红姨跟前,她才会恢复原本实在的自己。</p>
骂着糙话,嚼着烂菜叶儿,这就是她们幼年的写照,提起来,只是一笑带过,没有什么难过之处。</p>
“小兰子,你今天怎么了,怪异得紧。”红姨继续问道。</p>
泠兰嘴角一动,委屈的红了眼眶,害怕眼泪流出来,连忙用袖子直接用力揉眼睛,见眼眶里的泪水全部擦干。她侧着头道:“我只是想起了咱们十五六岁的事情。”</p>
十五六岁?</p>
红姨听到这个年纪,顿时鼻子一酸,嗓子干痒难耐,似嘲非嘲的说道:“那有什么,咱们不都过来了吗,活的好好的。有钱,又吃的,还有穿的。”</p>
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,眼眶瞬间被晕红,努力扬起笑容。但是握着脚踝的双手,却微微的颤抖着。</p>
用现在的富贵调侃儿时的落魄,非但没能笑出来,反而痛声的哭着。因为她们,在赚取富贵的同时,也失去了很多很多,为人妻为人母的权力。</p>
“红姐,现在想起来,临江封国真的是个好地方,我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年,几乎每天都会睡上安稳觉,晚上虽然黑乎乎的,但是伸出手摸着床边的帘子,我就觉得无比安全。”</p>
面容愁苦的泠兰露出了一个难看的,勉强的笑意。</p>
月光照长了摇椅的影子,在褐色的木地板上,小幅度的摇晃着。</p>
红姨怔怔的望着泠兰,道:“小兰子,你还想家吗?”</p>
“家?我没有家,我的家就是这个泠雪楼。”泠兰很是抵触那件事情,语气微嘲的说着。</p>
“也是。”红姨嗤笑了一声,挪了挪身子,将双腿垂在木栏上,双手拄着两边的软褥子。</p>
谩骂道:“海昏国那年的动乱,真他娘的恶心!”</p>
“上一任海昏王不是被五马分尸了吗,他的手下,没一个好下场。”泠兰笑着,平淡的说着,但是平淡中还带着火势滔天的恨意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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