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零一 吴关：失态了，请忘记上一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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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关醒来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。窗外天光大亮，他愣愣地躺在榻上，缓了很久，才记起最近两天发生了什么。</p>

浑身无力，头依然很痛。</p>

他抬手揉着太阳穴，“哎呦”了一声。</p>

“醒了？”荷花凑上前来，扶他半躺半坐起来，往他背后垫了个枕头。</p>

“嗯。”吴关道：“他们呢？”</p>

“他们……”荷花掰着手指头道：“闫县尉审人犯呢……大理寺也来人了，将你们抓回来的嵇胡人全带走了……</p>

圣上下诏立了秦王为太子……</p>

安主簿老偷吃你的东西，让我赶出去了……这儿有大碗的鱼汤，一直在热水里温着，你快吃吧……</p>

还有那两个受伤的衙役，都是皮外伤，看着吓人，其实不打紧，倒是你，医师说你脉象……脉象是什么来着……嗨呀反正表里皆虚，他见过不少虚的，但能虚成你这样，实属不易……”</p>

荷花惋惜地摇摇头，并轻抚着吴关的额头，以过来人的口吻道：“听姐姐的，好好补补，不然等你长大……哎，可惜……”</p>

吴关：？？？</p>

“我……我想喝水。”吴关道。</p>

他听说，喝水可以缓解尴尬。</p>

假的，因为荷花给他倒水时提起了另一个尴尬的话题。</p>

“两个讨债鬼，每回来找你们办事，总是忙忙忙，你们忙就罢了，还要捎带上我，真拿我当婢子使唤了？”</p>

吴关卖着乖：“我们哪儿敢啊，还不是姐姐你既漂亮，人又好……”</p>

“你少来。”荷花不吃这套，“若漂亮话能当钱花，我早就钱布天下富可敌国了。”</p>

闫寸推门进屋，见到荷花，道：“你的事已办妥了。”</p>

“我的？”荷花问道。</p>

闫寸走到吴关榻前，伸手在吴关额上探了一下。</p>

烧还没有完全退，但已不像在林子里时那般烫手了。</p>

他转向荷花，继续刚才的话题，道：“不然呢？”</p>

荷花惊喜地一把抱住了闫寸的胳膊，“快说说这事是怎么办的？”</p>

“欺辱你们的师兄，叫陈址是吧？已被抓进县衙大牢，罪名……也不需要什么罪名，他曾为太子党羽修葺房屋，还设计了一处带水帘的亭台，很受主家喜爱，主家多次在那亭台宴请宾客，大肆吹嘘，所以……反正这次受牵连的人那么多，也不多陈址一个。”</p>

荷花担忧道：“他不会要被杀头吧？”</p>

“你不希望如此吗？”</p>

“当然不，”荷花道：“冤有头，他确欺负了我们，可也没到要闹出人命的程度，就为了那么一口怨气杀人，也太……再说他虽欺负了我们，可他娘子关四娘却是个好人，他死了，关四娘就成了寡妇，一个寡妇带着个病入膏肓的老爹，不知要受多少苦，师傅也要痛失女婿和爱徒。”</p>

闫寸一本正经道：“如此说来，我倒很佩服你。”</p>

他向荷花做了个揖。</p>

荷花跳出一步，拍着胸口道：“你别这样，怪吓人的。”</p>

“我认真的，”闫寸道：“许多人满口仁义道德，不过是因为他们手中没掌握权利。</p>

陈址已下了狱，原本你可以顺水推舟，由他去死，以泄心头之愤，这是你触手可得的权利，可你没有为此沾沾自喜，你好生看管着手中的权利，这很难得。”</p>

“一开始我已说过，给他个教训即可。”荷花道：“我要恨的人已够刻骨铭心，不想再加一个自己。”</p>

“人要原谅自己总是很容易，原谅别人却很难。”</p>

荷花耸耸肩，“那是烂人的做法。”</p>

“说得好。”</p>

“不是……今天你这马屁拍得人猝不及防，有事求我？”荷花道。</p>

“我就不能是真心称赞？”</p>

“可能……听过的虚情假意多了，我需要点时间适应，”荷花抬手理了理发髻，以遮掩脸颊上飞起的红晕，“说正事吧，你能不能警告吓唬他一下，又不用要了他的命？”</p>

“有，今日过后保证他老老实实。”</p>

荷花心下一松，笑容重新回到脸上，她又挽起闫寸的胳膊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，“我就知道闫县尉最可信了。”</p>

“听说你在背后可不是这么说我的。”</p>

“谁说的，下次遇到我揍他，”荷花指了指榻上的吴关：“那他交给你，我走了。”</p>

她又转向吴关道：“好生歇着吧，依我看，这半个月你就别下床了。”</p>

“是是，谢姐姐关心。”吴关微笑目送荷花，生怕她又重提“虚”的话题。</p>

待荷花离开后，吴关立马道：“哪儿就那么严重了，我没事。”</p>

说完他便以“你是不是要责备我了”的眼神看着闫寸。</p>

他此番孤身进入胡人占领的山洞，害得两名同伴受伤，实在欠妥。</p>

闫寸其实能理解吴关为了寻找失踪的同伴而焦急的心情，归根到底只怨他自己不小心，着了魏徵的道儿，害得同僚担心受怕。</p>

看着吴关可怜兮兮的样子，闫寸只嘱咐了一句：“下次有病别硬撑，害人害己。”</p>

就这？吴关有些惊讶地瞪圆了眼睛，想象中的阎罗现世怒斥下属呢？狂风骤雨呢？</p>

他这样闫寸反倒觉得好笑，“毕竟，我不能跟熊类太计较。”</p>

“哈？”</p>

“不记得了？”</p>

吴关仔细想了想，好像想起点什么。</p>

不不不那不是我。</p>

“啥？”吴关装傻。</p>

“算了。”</p>

吴关心里的小人背靠墙壁，两脚向前滑着缓缓坐下，长舒了一口气，总算糊弄过去了，若以后总要被人拿这事儿开玩笑，他的尊严往哪儿放？脸往哪儿搁？</p>

这口气还没舒完，安固进屋了。</p>

一进屋，他就既低声又大喇喇道：“听说熊崽子醒了？”</p>

吴关以手捂眼。</p>

他忘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，就算闫寸嘴巴严实，却挡不住别人将他当做谈资。</p>

完了完了……</p>

看他那副鸵鸟样，闫寸又补刀道：“你知道的吧？还跟我装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