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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细细说来。”闫寸道。</p>
“是这样，”至远道：“我将炼银之处发现的公文抄本残页交给安大哥，他比对了笔迹，很快便锁定了一名姓邓的书吏，两顿酒宴下来，安大哥套出了话。</p>
那书吏坦言，长安黑市有许多倒卖消息的牙人，他不过是从牙人那儿赚了半吊钱而已。</p>
他以为安大哥也想做这种买卖，便极力拉安大哥入伙，毕竟安大哥是官，能接触到更多机密文档。</p>
安大哥顺水推舟，见到了牵线搭桥的牙人。</p>
见了牙人后，安大哥方说出事情始末，牙人知道自己倒卖的消息牵连到尉迟将军亲卫之死去，吓得够呛，一股脑儿全招了。”</p>
“他都招了什么？”闫寸问道。</p>
“买祥瑞抄录的正是董大河。”至远道：“牙人记得他的半只残耳，一看画像他立马就认出来了。</p>
不仅如此，那牙人还记得，这已不是董大河头一次从他那儿买关于祥瑞的消息。</p>
最近一年间，他陆陆续续买了三四回消息，已是熟客了。”</p>
“一年了……”吴关面色凝重地低声重复了一句，“竟已一年了。”</p>
至远继续道：“可是，牙人所知的消息也有限得很，做他们这行，绝不会主动打探顾客的来路和目的，这条线……似乎再挖不出什么线索了。”</p>
闫寸夸道：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听出这些，你们已做得很好了。”</p>
至远受到夸赞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。</p>
“另一件事呢？”闫寸道：“你说打听到两件事。”</p>
“是的，还有将军府。”</p>
“将军府内有什么消息？”</p>
“已验过尸，据仵作牛二说，这些人虽跌下了悬崖，可是死因并非坠崖，也不是被悬崖下的毒气毒死的。”</p>
“有何依据？”闫寸道。</p>
“不是有两人中过毒吗？就是……陈狗子和王十二，他俩第一次攀下悬崖时，不是差点毒死吗。”</p>
“确如此。”</p>
“他们向仵作描述了中毒时的症状，嗓子辣，且喘不上气。”至远道：“仵作一听症状，便知悬崖下乃是一种能令人喉咙肿胀的毒气，喉咙肿到堵死，人喘不上气，就憋死了。</p>
可是悬崖下发现的尸体并非死于窒息。”</p>
“那他们是因何而死？”闫寸道。</p>
“中毒，是一种由口入体的毒药，能令人呕吐，仵作在好几个人的食管内发现了残留的呕吐物。”</p>
“所以，”闫寸推断道：“有人先在饭食中下毒，将他们毒死，然后将尸体推下悬崖，毁尸灭迹。”</p>
“仵作说是这样的。”至远道：“仵作还说，或许凶手根本不知抛尸的悬崖下有毒气。”</p>
闫寸没接话，而是继续对至远道：“你既知道了验尸的结果，想来也见过了将尸体送去勘验的人？”</p>
“见到了一名伍长。”</p>
“将军府对此事是何态度？”</p>
“对继续追查董大河之事，他们既不支持，也不反对，大概只是……希望莫再节外生枝。因为……”</p>
至远抬眼去瞄闫寸的态度，接下来他要讲的并无切实证据，不过是个人推测。</p>
闫寸点头，道：“说下去。”</p>
“我听安大哥说，对采私矿之事，尉迟将军能坦诚请罪，太子十分欢喜，当即宽宥了他，还给了赏赐。</p>
对尉迟将军来说，这已是最好的结果，他当然希望就此盖棺定论，可莫再翻旧账了，万一有什么变故呢？</p>
他甚至向太子进言，要求闫丞结案，速速回京。</p>
知道牵涉命案，安大哥找了褚遂良令史，褚令史出面周旋，太子才没有立即下令让你们回京。</p>
眼下，尉迟将军已不是盟友。”</p>
闫寸叹了口气，道：“一开始也没指望能与他做盟友，他莫要使绊子，我就满足了。”</p>
“这可不好预测，”吴关道：“仅一个尉迟将军还好说，可他身边还有个喜欢吹枕边风的小妾陈氏。</p>
虽说陈氏此刻对父亲陈初秋的死不闻不问，可女人总是擅变的，谁也不知风向何时会转弯。”</p>
闫寸又对至远道：“还有别的消息吗？”</p>
“没了。”至远回答得十分干脆。</p>
显然，对于这次汇报，他已打了许多遍腹稿，对所要陈述的信息已是烂熟于心。</p>
“你去歇着吧，此番辛苦了。”</p>
至远一拱手，恭敬地退出了屋子。</p>
他一出门，吴关便踮起脚来，冲着闫寸的脸左看右看。</p>
“有饭粒儿？”闫寸摸着嘴巴周围问道。</p>
“没。”吴关道：“我就是瞧瞧你这张脸究竟有多可怕，好好一孩子，怎么到了你面前，就吓得跟之鹌鹑似的。”</p>
“这叫规矩。”闫寸道：“也就是你，顶不守规矩。”</p>
吴关撇嘴，“我要是守规矩，现在还跟卢家困着呢，能有今天？”</p>
闫寸不接话，吴关便绕着他转了一圈，道：“我倒有些好奇，你早就知道我不守规矩，为何将我留在身边？”</p>
因为你脚坏了，还是个痴傻的，出去得叫人欺负死。</p>
闫寸当然没给出这个答案。</p>
“我原打算把你卖给人牙子的，人牙子说你太柔弱了，倒贴钱都不要，”闫寸道：“这不是没办法，砸手里了么。”</p>
吴关：“……”</p>
“少废话吧。”闫寸道：“眼下董大河不知所踪，他的事暂且放一放，咱们先全力找出刺杀荷花的幕后之人。不知何时就要回京城了，此事若不解决，我心里不踏实。”</p>
“县衙不是已在查两名刺客的情况了吗？可有结果？”吴关问道。</p>
“荷花打发手下仆役去打听过了，也不知是衙役怠工，还是的确没有线索，反正没查出什么，至今连两人的名字都没弄清。”</p>
“那就只能再去本地的帮会看看了，”吴关道：“说起来，进城时我还留意了过，帮主娘子新丧，白条酒肆却并未布置灵堂，他们还有别的住处吗？”</p>
“你不知道？”</p>
“呃……”吴关隐约觉得，自己大概又漏过了唐人的某种生活常识。</p>
“孕妇或因生产而死的妇女，乃是大阴之体，在家中停尸有诸多不便……或者说是风险……”</p>
“诈尸的风险？”吴关道。</p>
“包括诈尸，反正就是……容易闹鬼，所以这些妇人死后通常都是立即敛尸下葬，朋友亲人也并不会前去吊唁，顶多设一个小小的灵位，家中至亲吊唁一下而已。”</p>
“如此，倒可帮咱们省去不少麻烦，事不宜迟，咱们一起去见见帮主吧。”</p>
“好。”见吴关拧着眉，还抚了抚胸口，似乎身体不适，闫寸又道：“你怎的了？”</p>
“没什么，就是……想起了一件事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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