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 辛辰方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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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要去东边。”说罢便走开。</p>

“东边？旧齐的地域？”</p>

佝偻老者眼中精光一闪，手掌按了按右侧胳膊，赶忙跃下枝头，追了上去。</p>

山林恢复了原本的静谧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。</p>

………………</p>

一夜未眠。</p>

楚泠远眺连绵汾山，暮秋的季节，葱葱碧绿尽去，枯黄遍野。顺着光秃的枝丫一眼望去，盘旋的飞鸟发出刺耳的鸣叫。</p>

她寻了安稳的位置，窝在树枝间。凉风习习，让她周身的灼痛消减半分。</p>

距离那场火，已经过去了一个月。</p>

楚泠也在床上躺了一个月。</p>

大火那夜，楚泠还在偷偷地抱着《辛辰方物志》瞧，听见仆人们惊呼，跑到屋外撞见楚笙面色凝重地闯来。</p>

她没有惊疑楚泠手中的古书，只是柔柔地拉过她嘱咐，眉目温润仿佛看进人的心里。</p>

“我的阿泠，以后要听阿徵的话。若是日后见了外祖父，告诉他，阿娘不悔。”</p>

楚泠不知她为何如此说，还没问出口便被楚笙捆住，那本古书被塞入怀中。</p>

“阿娘！”</p>

楚泠惊呼，只见掌风扑面，指尖殷红，一张符纸被贴在她的胸前。</p>

楚笙点上猛力一拍，下一刻楚泠只觉天旋地转，一股冲力带着她迅速后退向后倒去，不知撞到何物。</p>

伴随着噼里啪啦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，楚泠浑身剧痛晕厥了过去。</p>

再次醒来已是在这汾山山脚的茅屋里，眼前的只有原是回乡探亲的管家岳渠。</p>

“府邸走水了，没有一人逃出，除了七娘你……”</p>

岳渠的话犹如惊雷，把半梦半醒的她炸得一个激灵。</p>

他花了几日才让楚泠接受这个事实——阖府上下逃脱无门，包括她的阿耶阿娘。</p>

阿兄玄徵外出公干，管家渠叔回乡探亲，还有她避过了这场灾难。</p>

楚泠躺在床上无法动弹，仿佛置身火海灼烧，想必那是阿娘用了那张符箓的关系，虽然她不知那到底是什么救了她的命。</p>

她是被渠叔从邻街的当铺抱回来的。</p>

那时她一张口便吐血，仿佛下一刻便要殒命般。</p>

岳渠说，他第二日回来，发现阖府物是人非，一旁的人嚷嚷张家七娘子还活着，他便找到了自己。</p>

那日楚泠撞倒的是邻街茶馆外的桌椅物什，口鼻渗血，被人认出后，一阵唏嘘张家祝融之祸，又被原本在张家做过工的小妇人接回家中，便是那家当铺。</p>

这一个月来，岳渠带回了不少消息。</p>

张楚泠，是国子监祭酒张兆嵇之女，张家诗书望族，祖上出过帝师。</p>

此事一出，惊动的不止是大理寺，还有国子监一众的官员和学生。众人慷慨激愤，陈词王上，王上金口玉言让大理寺彻查。</p>

大理寺正卿郭正昂与张兆嵇是同窗，将早就查到的线索一一禀明，他知此案重大，非王上不可妄动。</p>

“这场火不是普通人做的，与玄门中人有关，甚至涉及国事。怪不得郎君不能预料，连夫人都敌不过。”</p>

岳渠这么告诉她的时候，楚泠不敢置信。</p>

楚笙是楚门门主的嫡女，楚家大族源远流长，是剑道之始，仙道之源。</p>

乾元尉三大国占领这个大陆，元国和尉国自有国师传统。</p>

而乾国没有国师，是因为楚门不与王权相交，拒绝了乾国的封赏，不过乾国依旧对楚门十分尊崇。</p>

此事真的与玄门中人有关？</p>

若是真如此，她该如何敌对，楚泠心下感到绝望。</p>

岳渠知她心下焦急，每日会与她说当天所得的消息。</p>

“当年天都风传郎君与夫人的韵事，众人都知夫人来自楚门，贵不可言。如今此事一出王上自然震怒又忌惮，调动了东曜禁军和暗卫协查，查到了不少小道风言。”</p>

“天都附近佛道之流传闻，楚门嫡女携楚门至高剑诀嫁入张家。”</p>

“江湖上又传闻，张家祖上有八阵图传世，如今就在天都张祭酒家。”</p>

楚家的家传剑法，在江湖上颇具传奇色彩，传承道家，以神为本，以气为基，以力为辅，神气共炼，内外兼修。</p>

传言，功力高深者可以千里飞剑，制敌于无形。</p>

此剑法只传血脉族亲，非楚家人不授。直到百年之内，这条规矩才被放宽。</p>

楚家大族近百年来，被江湖中人称为楚门，习剑者无不心向往之。</p>

楚门门主嫡次女楚笙，虽违抗了楚门的族规嫁入张家，但楚家的剑法依旧被早早地授予了自己的两个子女。</p>

楚家的剑法她是会的，八阵图又是什么？</p>

岳渠说，传闻，八阵图由兵法与卦象而来，乃失传的要术。得到它，能够在战事上立于不败之地。</p>

那么这便不止是私人恩怨了。</p>

阿耶阿娘都没说过，阿兄会不会知道？</p>

还是这一切都是他人的臆想？是无妄之灾？</p>

想到这些，楚泠心头烦闷，皮下的灼烧感更重了。</p>

她从清晨望到日落，余晖金光散尽山峦，只有丝丝光亮漏入层层茂密的林间，温暖不了清泪横流的脸。</p>

直到岳渠寻来，她整理心情抹掉泪痕，才跳下枝丫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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