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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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发的前一天晚上，夜尤其漫长，莺莺辗转难眠。</p>

大半年过去，她数不清自己在梦里回去多少回。温馨的往日也罢，残酷的血光记忆也罢，她只觉得像梦一场</p>

穆南城很早就起床检查队伍，莺莺对此早有预料，穆南城是一个戒备心非常强的人，几乎事事都要亲力亲为，以防万一。</p>

莺莺是在后院马廊看见他的，穿着军装，从整整齐齐的发丝到铮亮的皮鞋，浑身上下都彰显着一丝不苟。</p>

他背对着她，一只脚大喇喇地踩在马厩食槽上，正在悠闲又熟练地喂马吃麦子，看着别样的英姿飒爽。</p>

穆南城自以为起得很早了，转身看见莺莺的时候，眼底里闪过一丝震惊。她顶着一双疲惫的黑眼圈，看着有些憔悴，只是那亮闪闪的小鹿一样的双眸里却包含生机和期望。</p>

“这么早。”就连脱口而出的招呼语，都一模一样。</p>

她有时候会想，如果穆南城只是自己的哥哥，那他所作的一切她或许接受得心安理得一点。</p>

“有一次，我坐的车被动了手脚，幸好司机发现得早才没有出事。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，你看我身边究竟还能信任谁。每个身边人看起来都人畜无害。”穆南城同她并肩走着，轻描淡写地说，听到莺莺耳朵里，却足够让她心惊胆战。</p>

莺莺余光瞥向他，他肩头的徽章亮闪闪，耀目却也刺眼。</p>

“战争是打不完的。你就不担心...”她的话没有说完整，抿住了唇。沙场最是无情，谁都不敢保证哪一天不被吞噬。</p>

“人心永远不满足，战争也就不会结束。”他说完，便觉察到莺莺的眼光看向了自己，他也转头看她。</p>

她眼底有不易察觉的悲伤。但是他看得见，那或许是她表达不出的担忧。</p>

“我打了这么多年仗，老天也没有收走我的命。”他说。</p>

她沉默着，一边走一边看着前方的影子，即使穿着时髦的旗袍，在她身上呈现出来的也不是锐利的时髦感，而是温婉的旧式美感。</p>

莺莺和穆南城坐在檐下，绰约的晨光披落在脚前，温和又舒缓，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。</p>

落座的两人皆如此想道，只是坐下来了，却没话说。</p>

直到柳絮打着油伞，踩着轻飘飘的碎步寻来，才撞破了这沉默，这静好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