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2章 夜里到我寝屋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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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年了。</p>

她有二十年未曾尝过当年的蛊毒是何滋味儿，高高在上锦衣玉食随心所欲的日子是如此漫长，漫长到她竟然忘了，她曾身中蛊毒。</p>

她又想起离开长安的这几个月。</p>

每逢月圆之时，她都会心脏绞痛，起初的几个月痛感微弱，随着时间流逝，那份痛楚逐渐加深加重，令她彻夜辗转难眠，指甲生生抓破被褥，通体被冷汗打湿，宛如千万只毒虫咬噬着心脏，痛的她恨不能自戕而亡！</p>

是因为，断了那碗药的缘故吗？</p>

沈姜把茶盏递给侍从。</p>

她垂下长睫，伸手抚平繁复精致的裙摆，看似从容沉静，凝白纤细的尾指却忍不住地轻颤。</p>

她终于抬起头，笑容讥讽：“难道因为他做过好事，就该抹杀掉他过去犯下的罪孽？本宫就该去感激他？阿衍，本宫既然走到了称帝这一步，就不可能再回头。本宫这辈子，绝无可能爱上你的父皇。”</p>

一番话掷地有声。</p>

萧弈却是哂笑：“我说这些，并非是为了劝你回头。对我而言，哪怕将来你想回头，你也不配回头。我对你们的爱恨情仇毫无兴趣，我只想告诉你，我有蛊毒的解药。如果再不想遭受噬心之痛，就放我走，作为交换，我给你解药。”</p>

“放你走？”</p>

沈姜犹如听到天大的笑话，夸张地笑了几声。</p>

随即，她寒着脸起身，居高临下一字一顿：“想都别想！”</p>

萧弈目送她被众星捧月般远去，讥讽地扯了扯薄唇，声音低不可闻：“纵然你不来求我，也会有人替你求我……”</p>

“姐姐。”</p>

地牢外面，尉迟长恭迎上沈姜。</p>

他取下搭在臂间的薄披风，小心翼翼地披在沈姜的肩头，英俊的眉目间添了几分深沉：“萧道衍杀了我两个孩子，这笔账，我总得报复回去。可他到底是你的儿子，你打算如何处置他？我刚刚听见他说蛊毒、解药，可是他威胁你了？”</p>

沈姜闭着眼。</p>

春夏之交的阳光有些刺目。</p>

她脸颊白皙通透，黛青的眉尖微微蹙起，鸦羽般的睫毛像是被清风吹拂，轻颤得厉害。</p>

脑海中，始终浮现着萧道衍的那番话。</p>

明明恨极了萧煜，可那番话就像是投入湖泊的巨石，令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，扰乱了她二十年来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的坚韧心志。</p>

“罢了，也不过是个裙下之臣而已，又有什么值得动摇的？”她呢喃自语，慢慢睁开凤目，神情依旧冰冷，“本宫不要男人，本宫只要权倾天下。”</p>

尉迟长恭怔住：“姐姐在说什么？”</p>

沈姜睨向他。</p>

当年单纯天真的小少年，如今已成一方枭雄。</p>

岁月改变了他的性情，却从未改变他对她的爱慕之心。</p>

她能睡萧煜，自然也能睡别的枭雄。</p>

她勾唇：“夜里到我寝屋来。”</p>

说完，径直拂袖离去。</p>

尉迟长恭愣在原地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！</p>

然而沈姜忘了，今夜是月圆之夜。</p>

尉迟长恭仔细收拾打扮一番，怀着朝圣般的心情来到她的寝屋，却见他爱慕了二十年的女人痛不欲生地蜷缩在床脚，五指把檀木床架抓出了长长的裂缝！</p>

“姐姐！”</p>

他厉声，急忙上前扶起沈姜。</p>

女人的脸苍白扭曲，漆黑的凤目里藏着铺天盖地的恐惧。</p>

尉迟长恭突然记起来了。</p>

他兄长弑杀残酷，当年曾给姐姐喂食过专门折磨罪人的蛊毒！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