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七章 春色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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赢澈睁开眼，后脑勺还有些钝钝的痛。双手双脚被捆的严严实实，嘴里塞着一团臭烘烘的破布，身处一处陋巷之中，夜是晴朗的夜，头顶是满天繁星。赢澈环视一圈，发现身周堆满杂物，无从判断这里是何处。</p>

“那小子醒了！”月光下，赢澈看到一个高个麻子脸的男人向自己走过来。</p>

一缕春夜的凉风吹过，使赢澈钝痛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，他想起来就在日落的时候，他与萍水相逢的士子王启年告别，五百击的闭市鼓敲完，他便被一个人扛了起来，然后只觉得脖颈被重重一击，醒来时就在此处了。</p>

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，刚到人定时。</p>

“大哥，这法子行么？我看这小子衣着不俗，咱们可别惹麻烦！”麻子脸又说了一句。</p>

一个满身酒臭的男人靠近赢澈，近到赢澈都能看清他的酒糟鼻，那男人从嗓子里咳出一口浓痰：“惹麻烦！你知道什么是惹麻烦？欠了原老板的钱还不上的人才叫惹麻烦，不把这小子卖了，拿什么还债？到时候他老人家那口大刀手起刀落，你我都得进宫当太监去！”</p>

话说到这一步，麻子脸也不争论了，酒糟鼻过来拍拍赢澈的脸：“你说你，闭市鼓都响了你还一个人站在西市大街上，看着挺体面个孩子，你自己家里都不管你，也别怪我们兄弟俩下手了，牺牲你一个，方便我哥俩，要怪就怪你们家人吧。”</p>

说着把麻袋往赢澈头上一套，一个人扛起他，赢澈手脚被捆着，挣扎不能，只能走哪算哪了。</p>

麻子脸和酒糟鼻扛着赢澈，左转了一次，右转了一次，没多远便停下来，赢澈听到他们扣铜环敲门的声音，一共敲了三下，木门被打开。</p>

一个低低的声音说：“怎么才来？再晚点人就走了！”</p>

麻子脸和酒糟鼻忙低三下四的赔不是，开门的人不耐烦地让二人跟他走。</p>

赢澈头朝下，被扛在肩上，一颠一颠的。透过麻袋的缝隙，他能隐约感觉得到自己进了一所大宅子，抄手游廊曲曲折折，游廊边肯定有池塘，因为他听见水声。隔着水面传来充满异域风情的丝竹声，鼓点声，还有男女的欢笑声、叫好声。</p>

转了一个弯，扛着赢澈的麻子脸停下来，隔壁房间传来男人的哀嚎声和皮鞭抽打挥舞的声音，那叫声似乎充满痛苦，他每叫一声，皮鞭的抽打就更加剧烈，但是那男人却还说着“继续，继续，重一点。”麻子脸暗暗地骂了一声，酒糟鼻催他快走。</p>

又转了一个弯，赢澈听到女人的喘息声和男人的笑声。</p>

又转了一个弯，传来男人笑骂的声音和皮肉撞击拍打的声音。</p>

又转了一个弯，听到了悦耳如银铃的欢笑声，像是一屋子女孩在做游戏。</p>

一个弯又一个弯转下来，终于这些古怪而又欢愉的声音都不再传来，引路人在一扇门处停下来，轻叩门扉，里面一个声如绸缎的女子吩咐进来。</p>

赢澈只觉得自己被扔在了地上，他像只大虫子一般蠕动，想要把头上的麻袋给蹭下来，但是那麻袋罩住了他大半个身子，根本抖不下来，酒糟鼻对着赢澈的肚子踢了一脚，叫他老实点，赢澈吃痛，只得老老实实半蜷着躺在地上。</p>

屋中的女子仿佛受到了惊吓，但语气却是颇为严厉，质问道：“这是怎么回事？哪儿来的孩子？”</p>

酒糟鼻陪着笑道：“小的听原老板说最近咱们这儿需要**，这就……您看小的这债是不是能免了……”</p>

“胡来！谁找你的你找谁去，”女子的声音不高但是颇具威严，“什么时候贞芙苑成了买卖人口的地方！”</p>

赢澈感觉得到麻子脸和酒糟鼻尬在当场。</p>

有人敲响房门，女子冷冷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</p>

门外的侍僮回话道：“湘虹先生，门口有位士子，说是您弟弟，姓杜，想进来瞧瞧，您也知道，咱们苑里有规矩，没有咱们苑里信物的一律不许进，您看……”</p>

“把他撵出去，就说我说的。”</p>

侍僮答应了离去。</p>

女子丝绸一样的声音又开口，语气不容反驳：“贞芙苑虽然是做皮肉生意的，但是绝对不要黑人。打听打听去，贞芙苑里所有的人都是自愿留下来的。要么你们把这孩子的父母找来，若是他父母答应，他本人也愿意，我二话不说就签契约，该多少钱是多少钱，一分一厘也不短你们的。”</p>

酒糟鼻正要开口，却被女子堵了回去：“滚吧，别再让我见到你们！把孩子给我放下，来人，送客！”</p>

门开了，似乎有人进来，拉拉扯扯带走了麻子脸和酒糟鼻，那二人骂骂咧咧的，声音很快传远听不见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