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宴（9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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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办。”</p>

“藏书阁里还有不少孤本。”</p>

“方才我看见宫小姐和一个宫女进去了。”</p>

“哪个宫小姐？”</p>

“太尉的女儿！”</p>

“什么！”</p>

有人攀上断桥，欲拿旁的东西搭桥而过灭火时，一道白色身影猛地投入湖中。</p>

“是楚世子！”</p>

“楚世子！”</p>

“世子危险！快回来！”</p>

楚冉蘅猛地扎进水里，他听不见岸上众人的疾呼，满脑子都嗡嗡地响，他不敢再多想一步，想到她如今可能的模样，他只觉得心急如焚。</p>

他的心脏似炸裂开来了一般，似乎这漫天大火烧的不是她，而是他。</p>

宫长诀倒在地上，她已握不住手中的帕子，那块绣着清莲的帕子缓缓从她手中滑落，掉进笔洗中。</p>

漫漫大火之中，除了刺目的火光她什么也看不见，耳边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。</p>

她这一生难道就要这么结束了吗？</p>

她曾经以为的仇恨，这一刻，似乎瞬间湮灭在了大火之中。</p>

她要死了，可她还没有为宫家报仇，没有看得见宫家是否逃离陷阱，没有看见她的亲人全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。</p>

临死前，她还没有多看她的亲人一眼，早知道，在大宴上，她该多看看父亲和叔父的。</p>

她脑海中，一个男子在长街上，红楼间，骑着马缓缓而来，那人，逆着光影而出。</p>

而微风吹拂，他行至她楼下，她手上绣着清莲的帕子被风吹落在他身上，徐徐顺着他的衣裳滑落。</p>

恍惚间，似乎真的有一个人穿着白衣，穿过了火海，向着她的方向而来。</p>

不知是她的梦还是现实，她想，大抵是梦罢。</p>

她听着那个人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，将她抱起。</p>

宫长诀的泪自眼角而落，若是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，是他送她离开，也圆了她的梦了。</p>

她两世的爱而不得，若在临死前，能被一个幻觉成全，也不枉她再走一生。</p>

那个人的手搂在她肩上，将她抱紧。</p>

宫长诀缓缓握住那人的手。</p>

她曾无限憧憬，这个人，会牵着她的手，似这般将她抱进怀里，可惜，如今她就要死了。</p>

什么复仇，什么执念，她都不要了，她只要眼前这个人，不管几世几劫，他能这般握住她的手就好了。</p>

哪怕只是一个幻象也好。</p>

她不敢面对自己，不敢面对他，此刻，她只想纵容自己一回，再不纵容自己的心半分，这颗心，马上就会在火光中消失殆尽。</p>

她就要死了，可是，她还没有真正地对他说过一句喜欢。</p>

原来，几世几劫，她都注定与他擦肩而过。</p>

上辈子，或许她该与楚冉蘅该相遇得早一点。</p>

早一点，或许有机会十指相扣。</p>

早一点，她就能在杏花吹满头的日子里，低头羞涩，堂堂正正地说一句妾拟将身嫁与。</p>

但在尘世的轮回中，她对他无比抗拒，她执拗地站在原地，再不敢看他一眼。</p>

多看一眼，是身染污泥的她对他的亵渎。</p>

多看一眼，是对不起她脊梁骨上扛着的家族，对不起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。</p>

她背负得太多，两辈子都像一个小偷，藏着她对他的喜欢，不敢暴露在人前。</p>

可她为什么不早点遇见他，</p>

在她尚且无忧无虑，简单快乐的日子里，若是早遇见，也许能有一点点欢喜的岁月可留，哪怕只是一点点。</p>

只求能给她一句话的时间，让她说一句话罢了。</p>

她的手无力地握住他的手，</p>

她喃喃道，</p>

“楚冉蘅，我喜欢你。”</p>

而木梁倒塌，盖住了她的声音。</p>

愿为西南风，长逝入君怀。</p>

今我再陨崩，望逢在前生。</p>

泪自她的眼角滑落，滴落在火海之中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