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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梦生，一梦死（3）</p>
宫长诀一瞬间只以为他在问前世，过了片刻，才反应过来，他是在说昨日之事。</p>
宫长诀缓缓道，</p>
“之前，你说你们要以宫家败落寒心为筹码，逼元帝不得不让步，我只是想给你们的计划加一份筹码。我若生死不明，待元帝无力抵抗西青之时，我的消失，便是他另一重压。”</p>
楚冉蘅道，</p>
“这份筹码太冒险了，往后…”</p>
他却突然止住话头，片刻之后，楚冉蘅方道，</p>
“往后还是不要这般冒险了。”</p>
他语气平淡却沉重。</p>
宫长诀微微转眸，抱着兔子转身，不再看他，</p>
“只有付出得越多，往后才能得到越多。”</p>
宫长诀抬步欲走，却忽然停住脚步，</p>
她背对着楚冉蘅，似有些踟蹰，一字一句缓缓道，</p>
“鬼头二字，于你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？”</p>
前世里，他与她隔墙谈笑言欢，始终顶着一个鬼头的代称。</p>
楚冉蘅淡淡道，</p>
“我的名字出自青玉案，飞云冉冉蘅皋暮，词人贺铸相貌丑陋，被称鬼头。”</p>
兔子在宫长诀怀中挪动了几下，宫长诀抱住兔子，神色凝重。</p>
原来他在前世，早已告诉她他是谁，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。</p>
楚冉蘅没有问她为何而提这二字，宫长诀亦未多说。</p>
阁下水流潺潺，她行于回廊间，心情却愈发沉重。</p>
回到夜苑，夜莺在院中练剑，一招一式都极凌厉。</p>
宫长诀站在院子外面，看着夜莺练剑，不忍惊扰。</p>
而夜莺却顷刻收剑，回身看向她。</p>
宫长诀道，</p>
“本不欲打扰你，却没想到到底还是打扰了。”</p>
夜莺道，</p>
“宫小姐已能在暗阁中自由行走了？”</p>
宫长诀道，</p>
“未曾，仍有许多迷阵不得逃脱。”</p>
夜莺道，</p>
“我带宫小姐走一遍吧。”</p>
长安城中。</p>
当日亲眼见宫长诀被推落山崖的世家子弟们回到长安后，心神不宁，回回想到宫长诀落崖那一瞬间，竟只觉得怒火中烧，但窦皇后却下令封口，可强烈的责任感与良知却灼烧着他们。</p>
宫长诀落崖当日，众人寻遍山崖之下，未曾见人，甚至连尸体也没有。</p>
甚至连官兵也入山去寻，却一无所获。</p>
长安众人皆知，楚世子与长诀小姐落崖，尸骨无存。</p>
但却始终不知原因。</p>
皇宫中，</p>
瓮喻满头乱发，躲在角落里，众人皆不敢上前。</p>
瓮喻缩成一团，语无伦次</p>
“不是我推的…不是我推的。”</p>
素琴上前，</p>
“公主。”</p>
瓮喻猛地将素琴推开，</p>
“不是我！不是我！是她自己跳下去的！”</p>
若素将素琴扶起，低声道，</p>
“公主如今受了惊吓，还是不要上前为好。”</p>
素琴看着瓮喻，眸中有些害怕。</p>
若素道，</p>
“不若我去请皇后娘娘过来，也可安抚公主一二。”</p>
素琴点头，忙道，</p>
“你快去。”</p>
若素抬步走出长亭宫。</p>
宫道上，有轿撵来，远远地便见仪仗，若素忙跪在宫道旁，俯身行礼。</p>
张嬷嬷道，</p>
“太后娘娘，您当去寻皇后娘娘才是，去那长亭宫有何用。”</p>
燕后面色冷肃，</p>
“这孽障如今做得出这般当众杀人的事情来，将来未必就不会如她父亲一般。”</p>
燕后扶额，一双眸混浊，</p>
“只可惜那孩子，如今仍生死未卜，叫哀家怎能放得下这颗心来。”</p>
“第一次见她，看见她手上和绾青一般的霜花胎记，哀家便觉得，这孩子，是上天弥补给哀家的，如今，却没想到被皇后养得不成器的孽障葬送了性命。”</p>
燕后眸中湿润，拿着绣帕掩着眸。</p>
“哀家从前失了绾青，如今再失了长诀，命里难道真就留不住一个女儿吗。”</p>
仪仗从若素面前过去，她垂着头，样态恭敬，夏风吹拂，微微撩起她手臂上的轻纱，夏风贴着她鲜红的霜花胎记吹拂而过。</p>
若素抬眸看向仪仗，轿撵上那个身着华衣背影孤寂瘦小。</p>
若素缓缓握紧了手。</p>
因太医禀告，瓮喻略有些神志不清，窦皇后已就到了长亭宫。</p>
但瓮喻却缩在一角，口中喃喃地将“不是我”三个字断断续续说个不停。</p>
窦皇后俯下身来，看着瓮喻，一点点接近瓮喻，眸子微红，道，</p>
“喻儿，母后来看你了。”</p>
瓮喻却猛然往旁边一移，</p>
“不是我推的！”</p>
窦皇后蹲下来，一身华服曳地，</p>
“喻儿，我是母后啊。”</p>
瓮喻却瑟瑟发抖，</p>
“不是我，不是我！”</p>
窦皇后上前抱住瓮喻，瓮喻却像是受了刺激，对窦皇后拳打脚踢，而窦皇后眸中闪着泪花，却是强受着不放手。</p>
“喻儿，喻儿，他们都不敢说你什么的！”</p>
窦皇后抱紧瓮喻，</p>
“喻儿，母后已经下令当场亲眼所见的所有人封口了。”</p>
窦皇后抚着瓮喻的后背，</p>
“喻儿，没事的，不可能有别人知道，没有人敢说出去的。”</p>
瓮喻渐渐平息下来，却仍旧喃喃道，</p>
“真的不是我推的，不是我！”</p>
窦皇后道，</p>
“母后信你，母后信你。”</p>
宫长诀掉下山崖，楚冉蘅一跃落山崖的画面不停地在瓮喻面前转动，而面前的窗子上，帘帐被风吹动，起起落落，恍惚间，她仿佛看见一个人披头散发，满身是血地站在窗子后面，</p>
她捂住脑袋，大叫一声，</p>
“啊———”</p>
瓮喻拼命地往角落缩，用手指着窗子那头，</p>
“有鬼！有鬼！”</p>
“宫长诀，宫长诀回来了——”</p>
窦皇后顺着瓮喻的手往窗子的方向看，帘帐疏疏落落，其后空无一物。</p>
窦皇后忙道，</p>
“喻儿，没有鬼，没有，是你看错了。”</p>
而窦皇后回头的瞬间，一个穿着血衣，披头散发的女子又出现在窗子之后。</p>
瓮喻惊声尖叫，尖叫声几乎刺破耳膜。</p>
窦皇后忙上前捂住瓮喻的嘴，把她抱紧，</p>
“喻儿，没有鬼，没有鬼，母后在这里，母后在这里，不会有东西敢伤害你的。”</p>
而燕后踏进长亭宫的那一刻，瓮喻又一声尖叫，</p>
“有鬼！鬼！”</p>
燕后面色铁青，周围的宫婢见状跪倒一片。</p>
“太后娘娘息怒，公主受了惊，并非有意惊驾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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