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第一 轮回转 袁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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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苗为什么可以调动刺奸缇骑？北军和这件事又是什么关系？</p>

何进、何苗兄弟出现在内殿，却没有让这件事变得更加明朗。</p>

何进说，他有个亲信是太平道的信众，根据极可靠的消息，太平道已经派人进入帝都皇宫，企图在复道刺杀当今天子刘宏。</p>

张温、刘虞等人全部嗤之以鼻，这根本不可能。如果太平道的人能潜入帝都、甚至是皇宫，在座的几个人没有一个跑得了，死定了。</p>

“宁信其有，不信其无。”何进冷然道，直接手指在场的各位重臣，厉声喝道：“即便不是杀手，哪怕只是进来一个人，谁能得起这个责任？是在座的诸位，还是我何进？”</p>

张温等人横眉冷对，闭口不言。</p>

何进算什么东西？一个屠夫！一个杀狗杀猪的，懂什么朝局？当什么河南尹？朝堂上乱哄哄的，何进有不可推卸的责任，这样的货色纯粹死有余辜。几位当朝重臣根本不理睬他，便是同为宗室的刘虞也不过冷森森地看着何进，他也不相信何进，屠夫就是屠夫，目光短浅，无视朝廷法度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。</p>

“众位公怎么不说话，是不是觉得本府在虚张声势、信口开河？”何进冷然笑道，“你们眼里还有当今天子的安危么？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江山社稷？”</p>

“江山社稷不是何公你罔顾朝廷法度的说辞。”京兆尹盖勋冷冷道：“刺奸缇骑进皇宫，这是谁准的？”</p>

“朕！”</p>

高坐之上冷声低喝，在在场众人耳中仿佛动天雷霆，盖勋神情一震，霍然转头长拜：“陛下，此乃罔顾国家法度之举，岂能不召大臣商议而等同儿戏？”</p>

“将朕的身家性命置于逆贼之手，便非儿戏了？”</p>

天子声音冰冷，却听得出压抑着庞大的愤怒。</p>

盖勋不敢再说，他已不能再说，唯有等最后的说辞。</p>

张温和刘虞同时挑眉，两人乃是九卿，比其余诸人皆是高了半级，身上担子自然更重，天子突然发难，令两人极为措手，瞬间便想到——这也许便是天子布的一个局。</p>

天子为什么发诏令之时不说这两百缇骑是他下令调的？为什么在他们上奏时、在何进、何苗兄弟到场时才说？</p>

张温额头上倏地流出一层冷汗，他忽视了一个致命的问题。</p>

两百缇骑入皇宫，这是天子的手诏，是天下间最强大的权力。但是他们被误导了，被天子误导了。天子为什么不指明这道手诏的存在？几个参与调查的大臣一致认为这是何苗的阴谋，也就是何进的阴谋，谋害天子，罪大恶极，足以灭何家满门。这是他们这些世家门阀乃至满朝士人所期待的，何进永远进不了他们的眼界，与屠夫同殿为臣，莫大的耻辱。</p>

所以他们并没有向何苗质问这道手诏的真伪，而是相约一同让天子处理。缇骑是盖勋手上的，但是盖勋并不知道这两百缇骑的去处，所以当他发现这两百缇骑去了复道之后，第一时间反应便是何苗要造反，要刺杀天子，而不是查清楚天子到底有没有下过诏令，致命的错误在盖勋这里。</p>

但是，参与调查的七位大臣一个都跑不掉。大汉律法勒令在仕官员，除却公事不得相会，往来需以书信，私下见面者以违律论处。这道诏令是天子下的，与皇宫暗杀事件无关，但是七位大臣联合上奏何苗调刺奸缇骑之事，便有构陷同僚之罪，此事又与刺杀无关，便有了“私会大臣”的嫌疑。结党营私、构陷同僚、私会朝臣，这三条合而为一，便近乎成为“逆反”的意思了，判重了足以诛九族。</p>

七位大臣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千算万算，没算到这竟是天子布的局。</p>

“怎么，不说话了？适才不还是正义直言么？”天子眼眸半掩，似是愠怒。几位大臣低头俯首，虽看不见天子模样，却心中有数，此时已不能再说话了。</p>

何进与何苗互视一眼，嘴角均已挂上微笑。</p>

天子睁目，看看一众大臣，最终目光停留在何进身上：“何进爱卿，说说你的消息罢。”</p>

“诺。”</p>

何进的亲信是谁，他不说，他也不可能说，就算他相信身边这些个大臣不会出卖自己，他也不相信天子身边的中常侍们都是干净的。天子为什么扶持他，他心里有数，中常侍靠不住，士人们不是豪门大族就是清流党人，没有一个靠得住的，所以和天子最亲近的就是身为外戚的自己和一帮宗亲大臣。而何进自能够感受到——太平道的内应必然是中常侍们。</p>

何进说太平道决定在四月中旬起兵谋反，以“黄巾”为号，荆州的南阳、冀州的魏郡、豫州的颍川、兖州的陈留、青州的临淄、徐州的彭城、扬州的九江、并州的上党等重郡会群起响应，在此之前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刺杀天子，则朝野震动，太平道众乘乱而起，横扫中原。</p>

一片寂静。</p>

张温和刘虞瞬间发现，他们在最错误的实际做了一件最错误的事情。</p>

天下间即将掀起腥风血雨，而他们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何苗下手、对何进下手，甚至还发生了谋刺天子的重案。这个时候，他们竟然还想着攻击同僚，简直自寻死路。</p>

张温心思如石沉大海，越发无地，天子之怒可是寻常，一不留神，在场七位大臣尽数要诛灭九族。</p>

刘虞本是皇室宗亲，深受刘宏喜爱，否则也不会把卫尉的位子交给他，可是刘宏在谋划这一切的时候显然并没有告知刘虞，很明显刘虞只是天子的棋子，迷惑满朝臣子。天子还有后手，而且后手一定带着磅礴之力，怒斩而下。</p>

“证据何在？朕……只要证据。”</p>

天子声音仍是冷漠，看似公平模样，所有人却都明白，他仍是向着何进。</p>

何进秉身行礼道：“臣尚不能提供证据。帝都之内必有反贼的内应，否则被反贼得知臣的内应，只怕得不偿失。”</p>

“何公。”盖勋冷冷地道，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</p>

盖勋心知这是何进的反攻，也知此时绝不能说话，否则会适得其反。但他为人正直，忠心耿耿，实在不能容忍何进如此得寸进尺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