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八章 魔鬼中的天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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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lt;p&gt;急雨感到，因为高考的迫近，班上的氛围变得很压抑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因为就连张小疯也无法安然地在晚自习睡觉了。她告诉急雨，“做着做着就很想把卷子给撕掉，真的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疲倦感。有时候想着，就这么几天了，也提不了几分。要不就算了。可是好像又不甘心……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急雨知道，这跟上次模拟考的失利有关。她考的也离自己预期的有差异，事后认真地分析了一下原因，发现自己是按着计划进行复习的。复习到的部分，考到了，便拿下了分数。没有复习到部分，失分就多一些。于是重新调整好了心态，按步就班地复习下去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见张小疯情绪如此低落，急雨开导她，“紧绷着一根弦久了，就容易出现问题。别放纵自己的负面情绪，去逼迫自己。生活已经很苦了，那就给自己一点甜头尝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怎么给自己甜头尝？”张小疯问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就比如我吧，吃下数学一个题型之后，我会闭上眼睛听一首歌。全然放松的那一种。”急雨说，“每天写一篇英文作文，如果作文中的短语或语组我用了超过8个，我就会奖励自己一杯咖啡，多奶多糖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张小疯托腮听得入神，喃喃道：“你还真会给自己找趣味。那要是没做到呢？做了一晚上还吃下一个题型，背了半天也没背进去一单词，怎么办？难道要上下蹲50下作为惩罚？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不。我干嘛这么折磨自己。”急雨说，“光靠自己想做不出来，我可以直接翻到参考书看解析，多做几道型把它记下来。单词背不进去，我可以背古诗词啊。为什么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？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依我看，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人。”张小疯佩服得五体投地。之后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急雨的话听进去，虽然精神状态好了许多，脸却越来越圆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中午吃饭的时候，急雨特意问了一下，谁知道张小疯道：“我就是参考了你的办法啊。每做对一道难题，我就奖励自己一杯奶茶。每弄懂一个英语的语法点，我就再奖励自己一杯奶茶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奶茶可没什么营养啊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谁说的。”张小疯喝了一口阿萨姆奶茶，发表了高论，“牛奶是补钙的，茶是促进新陈代谢的。那奶茶就是既长身体又减脂，我为什么不能喝？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急雨被她这番歪理问得哑口无言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在五月里的最后一天，急雨捕获了一首小众歌曲叫做《身骑白马》，下载后单曲循环了良久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其中闽南语的戏曲唱腔非常有韵味——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我身骑白马/走三关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我改换素衣/回中原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放下西凉/无人管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我一心只想/王宝钏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歌很好听，但是急雨却弄不明白，“一心只想王宝钏”的薛平贵，为什么会给别人当了十八年的丈夫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如果她是王宝钏，她会改嫁。十八年不归，我当你死了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急雨自认是个心狠的主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高考前一晚，急雨突然毫无睡意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她披衣站在阳台上，望着灰蓝的天空，怔怔出神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这两年里的陪伴，让她一朝舍弃，顿觉锥心之痛。毕竟她是一个那么渴望爱的人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陈羽尧早醒了，他默默注视了一会儿她的背影，然后轻手轻脚地起身来到她身边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高考的前三个月，我被退了学。”陈羽尧的声音很轻，散在风里，传在她耳中却又字字清晰，“那时候几乎每天都睡不着，我想要报复，想要呐喊，想要一个说法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因为什么事呢？”急雨问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一个女生怀了孕，所有人都说是我弄的。”陈羽尧道，“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跟我表白过，默认我们是一对。但其实不是——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我不知道谁造的谣，那个女生退学前，告诉我，她根本没有怀孕，也没有跟任何男人上过床。至于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，她也不知道。她只是因为生理期不调去医院做过一次妇科检查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我问她，‘既然不是事实，你为什么要认下来，还顺带把我一起拖下了水？’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她哭着跟我道歉，因为她受不了流言把她说成‘人尽可夫’，还不如说成是我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陈羽尧自嘲地笑了笑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所以你后来就干脆坐实了流言？”急雨转头看向他，目光中并无半分鄙夷，相反还有一种淡淡的怜惜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没错。”陈羽尧嘴角机械地扬了扬，却没有一丝笑意，“这是她攀咬我要付出的代价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你喜欢过她没有？”急雨问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也许曾经有。”陈羽尧说，“但我是个记仇的人。而且最恨被人冤枉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那后来呢？”急雨问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后来，我舅舅帮我转了校。”陈羽尧看向远方，“我欠了他太多的情分——从我……从我成为孤儿起。所以我必须成为有用的人。做他希望我办成的事，可你不同，急雨，我希望你能够去做你想做的事，成为你想成为的人。”他轻轻补充道，“哪怕是离开我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急雨泪盈于睫。原来陈羽尧并非一无所察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可是他仍然纵容着她，默默帮扶着她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陈羽尧看了一眼天光，“再去闭目养一会儿神。我去给你煮一壶咖啡。”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因为知道急雨喜欢喝咖啡，所以他特意买了一个咖啡机。但急雨平时一般只用速溶咖啡对付困意，这个咖啡机几乎没有派上过用场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急雨吃完早饭坐上去往考场的校巴，警车在前面开道，阵仗庞大。很多人的心态有点崩，但急雨因为困，则心无旁鹜地睡了一路。抵达考点时睁开眼睛，她自觉精神状态还不错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第一天上午的语文考试，她直到一口气做完了之后，才觉得眼睛有些酸涩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离交卷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，急雨在反复检查了两遍之后趴在桌子上休息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吃完午饭候考，她坐在树阴下又眯了一会儿，把陈羽尧煮的咖啡从保温杯里倒出来喝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下午做数学卷时，头脑竟然异常地清晰。也许是托了那杯香草拿铁的福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高考一共持续了三天。她接下来的几门考试进展得也还算顺利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念珠因为是艺考生，所以在第二天便已结束考试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第三天考完出来，急雨在大门口遇见了张小疯。两个人便结伴到考场附近的冷饮店坐下吃冰沙。冷饮店空调开得很足，她们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，也丝毫不觉炎热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两个人聊了很多除了考试之外的话题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你以后去哪儿？”“你喜欢哪个城市？”“你打算什么时候谈一场像样的恋爱？”等等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窗外蝉鸣声声，她们嗅着冰沙上的果香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，生命中最荒芜也最繁华的夏天，来了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急雨的高考成绩属于第一批次，在六月末便下来了，那一天正好也是陈羽尧的生日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她给陈羽尧汇报完分数后，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的欣喜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你今天晚上回来吃饭吗？”急雨问。&lt;/p&gt;</p>

&lt;p&gt;“我现在就回来！”陈羽尧急切道，“想要什么奖励，你说！”&lt;/p&gt;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