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章 别样的交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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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炎皱着眉用右手将马车扶了一下，随即去揪那烦人的车帘。</p>

刚才要不是这车帘卷在缝隙当中，他也不至于会连人带车的一起摔下来，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的模样。</p>

车帘因浸了水变得更加沉，就像是吸了水的棉花，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它质量很好的信息。</p>

“等回去……非得劝着她练练身体，哪至于差点被一块小车帘给害倒霉……”王炎碎碎念着，单手去掀车帘。谁知待他掀开一看，帘里却没有那个此时可能已经摔晕过去的素衣人影，反倒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车厢的狼藉。</p>

地上还有碎裂的瓷片和茶水，甚至还有些许从窗口混进来的雪泥，偏偏就是没有那个姑娘。</p>

王炎心头一跳，眉心越皱越紧，喃喃道：“她不会是因为太瘦，直接从窗户摔出去了吧！”</p>

“我还不至于能够穿过方寸大小的洞吧。”有个清冷的声音道。</p>

王炎说：“那也不一定，毕竟……”他话还没说完便是一愣，回过头来看到了站在树边一脸冷漠的素衣女子。</p>

那双黑亮的眼睛在此时漆黑的夜晚就像是两颗发亮的星，本就白皙苍白的脸色也因为薄雪的映衬而变得更加苍白，几乎透明。</p>

“呃……”他悻悻地放下车帘，抿了抿唇问道：“你没事吧？”</p>

杜渐微的模样实在算不上没事，她今日所穿的月白裙裾沾上泥污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，与外披的狐裘大氅一般，像是从泥地里滚过一般，下摆在披风下若隐若现。因为小雨，她的发髻被打湿了软塌塌地压在脑后，头上的素简发簪也不知道掉去了哪里。</p>

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张白皙的脸蛋上多了一道像是瓷片划伤的血痕，从脸颊蔓延到额角，若是再偏一分只怕会直接划瞎了眼睛。</p>

真要让王炎形容，就好像是在一件完美无瑕的玉器上沾上的匠人之血，是瑕疵，却是更加完美，为她带来了几分生而为人的生气。</p>

是的，就是生气。</p>

往日的杜渐微，常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模样，偶有微笑却总是让他觉得像是为笑而笑。现在的杜渐微虽是狼狈，却不知怎么的让他生出几分亲切的感觉来，就好像她并不是上天降落于人间的一件供人观赏的物品，现在的她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。</p>

杜渐微有一种奇怪的感觉，面前的王炎就好像是松了口气一样，令她觉得有些莫名。</p>

她缓缓道：“你是想笑吗？”</p>

王炎连忙摇头，连带着脱臼的手并用一起摇了摇：“没有，我哪里敢笑小姐。”他瞪着杜渐微面无表情的脸半晌，忽而“噗嗤”一声喷笑起来，“哈哈哈……我、我没……对不起对不起……”他轻咳一声克制住自己的笑声，故作严肃道：“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小姐这番模样，所以觉得有些……”</p>

“觉得什么？”杜渐微单手扶着大树，手底下湿滑黏腻又粗糙的树干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，又将手缩了回来反手将大氅后头的帽子戴了起来，防止自己在因为淋雨而伤风。</p>

她四周环顾了几眼，此处是一个谷内，杳无人烟，只留地上一片马车的狼藉碎片。这里距离坡顶虽不远，但想要在这湿滑的山路上回去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，除非能够另找出路，否则就只能等雨停了才能够出去了。</p>

王炎将拳放在唇边咳了一下，收起开玩笑的心思，摇了摇头：“没什么，只是觉得我们现在落了难，倒也算是别样的交情了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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