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 试药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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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</p>

狂风在残暴地施虐，大雨在嚎啕大哭。</p>

雨一直下，一直下，一直下。</p>

直地下，横地下。</p>

街道两边的菩提树看上去种下至少已有十年，比这一片最高的屋头还要高出一个头，从被折断的树梢就能看出，这是一场为极为罕见的暴风雨。</p>

阁楼内，烛火飘摇。</p>

一个花发老叟从捣药缸里仰起头，伸手揉着脖子。他捣拄的是一种晒干了的老树叶。</p>

桌子上和墙边的的架子上堆积满了药材，有些药材已经受潮。这些本该早就捣拄成粉，配制祖传秘药的，但他一个人实在忙活不过来。</p>

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还不知道要下到何时，他不由地叹了口气，又开始埋头捣药。</p>

他脚边已准备了八个一模一样的黑瓦罐，每一个都至少有一尺高。</p>

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。“老师，有人来找你！”</p>

“不见！”老叟头也不抬。</p>

“可是……”门外的声音听起来很为难，“那人很难缠，坚持要见你！”</p>

“不是教过你了吗？”花发老叟抬起头来，一脸不悦地说道，“就说我在替人治病，没空见他！”</p>

“我也这样和那人说的，但一眼就被看穿了！”光是听着，就能想象到门外说话的人一脸无奈，“他说这场大雨从昨晚一直下到现在，就算有病人，也不可能冒着这场大雨赶过来的。”</p>

“是什么人？”花发老叟双眉紧皱，露出思索的表情，手中杵舂却不曾停下，“这么难缠？”</p>

“不知道。我问了，他不愿意透露。”门外的声音，“不过他说了，只是来问老师你几个和周府有关的问题。”</p>

听到周府这两个字，花发老叟手中的杵舂突然停了下来，怔怔地坐着，双眸目光内敛。</p>

沉默了好一会儿，他放下杵舂起身，盖灭了烛火，朝门外走去。“那人现在在哪里？”</p>

门打开了。</p>

“我让他在医堂等候着。”门外是个十多岁的薄衣少年，看到花发老叟的身影，他随即低下头，一脸恭敬地说道。</p>

门只打开了一条缝，花发老叟从屋内闪身出来，随即关上门。门脚边有条小儿手臂粗的铁索，花发老叟用铁索绕着门把和门框缠了七八圈，才锁上一柄沉重的大铜锁。</p>

2</p>

徐镇站在医堂门前的长廊上，望着从雨水从屋檐上滚滚而下，注入中庭的排水沟中。</p>

从昨天下午到现在，这场雨已下了将近十个时辰，从小雨一路熬成大雨，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。如今正是雨季。</p>

忽然，雨声中传来一串脚步声。他扭头看向侧廊，看到之前那个药童和个花发老叟正大步过来。</p>

只见那老叟身形不高，但走路抬头挺胸，丝毫没有显得矮小佝偻。他的年纪看上去已有五十多将近六十，但走路比那少年药童还要急，步伐又大又快。药童落后他三个身位，勉强能跟上。</p>

徐镇眼含笑意，都说胡又春脾气古怪，性情急躁，如今看来果然不假。</p>

“你是什么人，来找我所为何事？”胡又春人还在五丈之外，已先发声询问。</p>

“有几件事情想要请教前辈。”徐镇看了看一边的药童。</p>

胡又春皱眉，扭头对药童吩咐道：“你先下去，没我的允许不准过来！”</p>

“是！老师！”药童恭敬地说道，随即转身拐入侧边的长廊。</p>

徐镇指了指左边腰侧，表明捕快令藏在这个位置。</p>

胡又春见多识广，与衙门接触颇多，说起来，衙门很多衙役都在他这里买过祖传金疮药。他很快就明白了徐镇的手势。“你是衙门中哪一位捕头？”</p>

徐镇道：“鄙姓徐。”</p>

“原来你就是徐镇！”胡又春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，态度缓和了不少，“不知道徐捕头来找草民所为何事？”</p>

“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。”话虽如此，徐镇却凝视着他，“三月份的时候，听说周府请过你去为周老爷治病？”</p>

“的确有过此事！”胡又春一脸不情愿的样子，似乎依旧对此事耿耿于怀。</p>

即便这样，徐镇依旧提出了问题。“听说当时周老爷骨头坏死，其他大夫都诊断是风湿引起的，但好像前辈您不这么认同？”</p>

“那些人懂个屁！”胡又春一脸愤慨地说道，“风湿导致的骨头坏死，根本不是那样子的！”</p>

“哦，当时周老爷的病况如何？”徐镇眯眼，“风湿导致的骨头坏死，病况又如何？”</p>

“你问这个做什么？”胡又春瞪着徐镇。</p>

“很抱歉，目前还不到对外透露的时机。如果时机成熟了，您自然会知晓。”徐镇一脸歉意地说道，“不过可以告诉透露的是，因为某些需要，要对周老爷的病情做调查。”</p>

“我就知道你们捕快办案向来如此！”胡又春既气愤又无奈地说道，“那姓周的，骨头虽然在坏死，但如果仔细看，腐烂的骨头上还有点点紫斑。”</p>

顿了顿，他又补充道：“如果是正常的风湿骨头坏死，腐烂的骨头上必定是黑斑！”</p>

“所以前辈你认为那是什么造成的呢？”徐镇又问道。</p>

胡又春沉默不语，似乎在权衡什么得失，迟疑了好一会儿，他才说道：“我也不是很确定。你随我来，我给你看样东西。”</p>

徐镇跟着胡又春来到一栋阁楼上。</p>

胡又春打开了大铜锁之后，又将铁索从门把中拖出来。由于门把很小，铁索却饶了许多圈的缘故，速度很慢。</p>

徐镇看着都替他难受，估计里面是很重要的东西，不然以胡又春的急躁性子，又怎么能忍受这种繁琐。</p>

门打开了，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子干药材。不过徐镇一样都不认得，也没有什么兴趣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