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祖血争鸣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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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颗颗脑袋，一起张口，痛苦而恐惧地悲鸣。</p>

黄须人膨胀的身体撕裂了衣物，赤红皮肤上青黑的血管，仿佛一个被吹得大大的染血的猪尿泡。</p>

他忽然弯腰，用粗大变形的双手捂住了脑袋，喉中响起难以名状的吼叫。脖颈上新长出的一个个头颅一同发出不甘的合鸣。</p>

与此同时，他那膨胀到极点的身体，仿若被人用针刺破，倏然收缩变小，那一丛地狱恶鬼般的脑袋，也随着身体的收缩，失去支撑，跌落在地面。</p>

大大小小的脑袋，拥挤在地上，无助又无力地挣扎，很快委顿不动，最终消融不见。</p>

只有地上破碎的衣衫，证明方才此处曾有人存在过。</p>

牛小二从出生到现在，一直是个凡人，但此世间生活法器普及，修仙者的轶事与传说并不那么遥远，连他也时常有所耳闻。</p>

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条，就是由于天地间的灵气狂暴粗杂，导致修士除非在特定的法阵中，不然绝不能吸收天地间的灵气。</p>

那对修士来说，是最猛烈的毒药。</p>

擅自吸纳的后果，正如眼前所见。</p>

周天崩坏，祖血争鸣，死无全尸。</p>

以前听说过，没见过。</p>

今天牛小二见到了。</p>

牛三斤已经在清扫场地，在销骨河上凿开一个冰洞，将剩下的两具尸体都扔了进去。</p>

牛小二找到自己的棉衣，换下身上的棉袍，也扔到了冰洞里。</p>

捡好银两、人参、灵石、短铳、长刀和去掉木杆的钢矛头，牛三斤把扭成麻花的双轮铁马背在肩上。</p>

父子二人一起往回赶。</p>

暴雪正烈，之前铁马留下的痕迹已经不见踪影，身后雪地中凌乱的痕迹也越来越淡。</p>

父子二人很快消失在风雪之中。</p>

白茫茫大地真干净。</p>

……</p>

雪一直下到后半夜才停。</p>

一连几天，牛铁匠一家三人都没怎么出门。</p>

牛家村的大婶们，觉得一定是他们面皮薄。作了转运法事退婚人，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。</p>

很快她们便听说，牛小二回来路上翻了车，跌伤了皮肉。</p>

瘸子铁匠打铁时，火花炸裂，烧坏了衣服。</p>

瘫在床上的老高睡觉时，把胳膊塞进炉子里，烧成了灰灰。</p>

小日子真是祸不单行。</p>

大家长吁短叹，言语间难免说起转运法事，一个个竭力证明自己“早知如此”，继而又越发可怜起牛小二和他们这一家子来。</p>

唯一的好消息，是牛小二拼命换来的银子终于让老高可以下床了，却仍然颤颤巍巍，弱不禁风。</p>

小村里难得有件新鲜事，于是大婶们前脚赶后脚地来到牛铁匠家，借口探望牛小二和高老汉，亲眼瞅个虚实。</p>

牛小二果然包着伤口。</p>

高老汉果然没了胳膊。</p>

瘸铁匠果然还穿着烧成马蜂窝的单衣衫。</p>

大婶们侧开头，倾着角，暗暗地交换着“果不其然”的眼神。</p>

来看热闹的，却并不一定是想看笑话。牛头人天性憨厚，太半只是觉得新奇罢了。</p>

有心的，带上半斤红糖，一兜鸡蛋，带来家里男人穿不上的补丁摞补丁的旧衣裳。</p>

或者喊上牛铁匠，打把菜刀，敲个锄头。</p>

铁匠家的生意和伙食，反而因此好了许多。</p>

一直十多天后，牛铁匠家里，才算安静起来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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