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刀锋前移,骨屑纷纷。</p>
不规则的骨茬,在刀锋下慢慢变得光滑圆润。随着刻刀位置的挪移转换,形状不断发生着变化。</p>
骨不是凡骨,刻骨的刀自然也不是凡刀。</p>
但更不凡的是那只磐石般稳定的手。</p>
“心要平,刀要稳。刀床旋转如电,眨眼之间的失误,就能毁了一件材料。出刀平稳,才能刀刀随我心意,刻出需要的形状。我练刀三年,毁坏材料无算,才学会了这个稳字。”</p>
老高的话和他的手一样平平稳稳。</p>
“炼器师中的庸碌之辈授徒学刀,喜欢在这刀床上再装一座刀架,配上摇把。以刀架徐徐进刀,自然精准稳固。只是如此学刀,到老学的也只是死刀。刀是活的,切出来的器物才是活的。刀架大省气力,并非不可用,但最好把刀用活之后再用。这才是大炼器师的路子。</p>
“若将来成为大炼器师,身负灵力,以灵力萃物炼器,自然用不上这刀床。但你丹田有碍,在很多时候,刀床便必不可少。所以,一定要用熟,用精。”</p>
说话之间,老高停下踏板上的脚,旋转的卡盘缓缓停下。</p>
卡盘上的猪腿骨,早已不见了当初模样。变成一端微微敞口,似半喇叭形光洁如玉的骨质短管。</p>
牛小乙见师傅没有取下刀床上的骨头,只是顺手拿起一把窄窄细细的刻刀,调了调夺日灯的位置,俯身在骨管上刻画,手指翩翩,仿佛在花间嬉戏的蝴蝶。</p>
或细长卷曲,或星星点点的淡金色骨屑,散落在短管的旁边。那管壁上流畅而繁复的花纹,不断地在管壁上蔓延。</p>
甚至时而踩一两下踏板,尖利的刻刀在猪骨上留下一圈圈绵长的刀痕迹。</p>
不知过了多久,夺日灯熄灭了,房间里又燃起了明亮的电石灯。</p>
刀床上已经不是骨管,但沙沙、嗒嗒的声音,一直在继续。</p>
师徒二人都没有说话,只有门口闷雷似的滚滚鼾声,与这细碎的声音相呼应,演奏着一首奇怪的夜曲。</p>
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窑洞里没有了声音,也没有了光。</p>
只剩下洞口嘹亮的鼾声震慑四方。</p>
慢慢的夜色开始变得昏黄,到了黎明时分。</p>
东方的天边忽然一亮,从地底冒出一弯银钩月牙儿。“每月二十七八九,月亮黎明露个头。”</p>
拴在木桩上的老青牛,忽然“哞”地叫了一声,挣直了缰绳,对着月亮的方向喘起了粗粗的白气。</p>
窑洞里蓦地响起急促而清悦的警磬声。</p>
牛三斤嚯地坐了起来,异常宽阔的肩膀,挡住了窑洞的入口。他卷起了半截草帘,向洞外眺目侧耳,也不知他看到什么,听到什么。</p>
远处传来咚咚咚咚连成一片的撞击声。沉闷而厚重,仿佛用石磨大的盘鼓,敲打出的细密鼓点。</p>
牛小乙也翻身坐起。</p>
阵眼上的玉磬儿在宵禁法阵激发下叮叮作响,仿佛在与窑洞外的鼓声唱和。</p>
牛小乙感觉石床开始微微地颤抖。</p>
他套上衣服,走到洞口,目光越过坐在洞口的牛三斤是双角之间,看见远处有一个庞大的黑影,向着这边飞奔而来。</p>
树木就像弱不禁风的芦苇,在那黑影身前一株株彻底地咔然倾伏。</p>
“不要怕。”老高不知何时站在身边,拉住牛小乙被汗水浸湿的手。</p>
牛三斤手提铁砧站立起来,拖着木腿,瘸着步子,站立在平台的边缘。</p>
“老爹他,看不见的。”</p>
老高握紧了牛小乙的手,道:“不要怕。”</p>
那黑影忽然冲刺起来,后腿踩蹬的泥土高高地飞射到空中,如月下燃放的无光的烟花。</p>
好大!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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