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两百零二章、太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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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道长此言差矣，正是因不知道才更想进来呐，”宋飞鹞耸耸肩，“看看在场众人，不都是为了搞清楚遥山里的秘密而来的吗？”</p>

柳怀音听她这么说，但心底里却不怎么相信。回顾梦中种种，他觉得她早就来过这里了，只是到了这个关头，她还在骗人。</p>

“遥山……是座大墓！”无定道人大声道。</p>

与此同时，柳怀音发现张帮主眯着的眼睛睁大了些许，对一个人来说，这细节表示他为这话表示兴奋。</p>

无定道人却并未察觉这一点，他继续诉说道：“那个所谓遥山的神，其实是一只邪物，最好吞噬人心。多年前，有位高人将之封在此地，藏在群山之中。这里本该是他的葬身之处，但他用一些办法，向外界透露消息，引诱人前来作为他的饵食。只要是进入遥山的人，就没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。多年前，贫道本有三名同修，其中两人后来就葬身于此了……”</p>

“如此说来，道长，”张帮主产生了兴趣，“你那几位同修，是如何进入这里的呢？”</p>

“是……”无定道人看向宋飞鹞手中的剑，“明晦剑。”</p>

“很久以前，明晦剑便从北越流落祁国，许多年前被天枢策命府得到，转交我几位同修手中，”他好像对这件事不太愿意说，“谁知他们为剑所蛊惑，就此泥足深陷……进入遥山之后，人的人性会逐渐流失。流失的程度或许与对遥山中邪神的信仰程度有关。我那三位同修中，最为笃信的那一位，已进入便如李帮主这般，异化成了一个非人的事物。”</p>

说到此处，那肉团上的五官业已消失，李帮主就此真正成了一个活着的死物。</p>

“……越是笃信，越容易异化。看似被满足了人生愿望，但其实，这只是扭曲……”</p>

“那后来呢？！”张帮主催促无定道人，“死了两个，不是还有一个吗？他逃出来了？”</p>

“是，”无定道人说，“这些皆是他回来后告知我的。”</p>

“他怎么逃出来的？！”</p>

“不知道，他不肯说，只是警告我不可再对遥山好奇，”无定道人蹙着眉头，有些伤感，“一年后，我再寻到他的住所时，只找到了他暴毙的尸体。”</p>

宋飞鹞道：“所以，你对你朋友告知的内容同样深信不疑，对吗？”</p>

“那又如何！”</p>

“道长同样看过《通明宝鉴》，那我想知道，那本书是否也是为你那位朋友进入遥山后找到给你的？”</p>

“没错！那本书他只给我看了一下，便又被他收回。他去世后，我再也未见过那本书了。”</p>

“所以你对遥山的认识，也都是人云亦云，”宋飞鹞略略摇头，“其实对于遥山，很多人都有不同的认识。换言之，这世间对遥山的所有传说，都只是片面之词。因为没有人真正进过遥山，因为大家都知道，进入遥山的人，一定会死。”</p>

“……”</p>

“所以道长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：既然遥山是活人进入便难以逃出生天的，那么，”她顿了顿，“你果然确信你那位不肯说出自己如何脱逃的同修，离开遥山再出现在你面前时，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？”</p>

“嘘，”她竖起一根手指，向诸人到，“听，这个地方很热闹，不止有我们。”</p>

他们屏息，果然听得周遭有些微的动静。林木间悉悉索索地，从四面八方传来，不太像是由风导致的。</p>

“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一个问题，”她靠近了柳怀音，“几百来号人，就剩这么点。李帮主成了这样，那其他的人，都上哪儿去了？”</p>

所有人纷纷大骇，但还未来得及拔出刀剑，林中不知窜出什么东西，刹那间便将那最靠近林子的一人勾走了。</p>

“不好！林子里有怪物！”</p>

那些喽啰喊叫起来，杨回拔剑，正要使出一套剑法，从林中钻出一只庞然大物——其似人貌而无人形，大约五丈高，四肢粗壮，两臂各生有数片利爪，没有头颅，唯有最顶一枚独眼，俯瞰众人！</p>

——这，是剑神无名。</p>

柳怀音想，他认得出之前他胸腔里生出的眼珠子，瞳孔也是一式一样的金色。如果说方才是新生，那么现在，他已经完全蜕变了。</p>

“还记得黄前辈跳下去的时候说过什么话么？”宋飞鹞踱到他身边，提醒他道，“他要做永远的天下第一。他的愿望，也达成了。”</p>

然后，是一场单方面杀戮。</p>

变为怪物的剑神无名所向披靡，谁也不可能是五丈高之人的对手。张帮主那几个看起来颇了不得的护卫眼见此，纷纷丢下张帮主，四散奔逃。杨回倒没有跑，不是他不想，而是他应顾不暇，因为林中又跑出几只较小的蜘蛛般的怪物，与他战了个平手。</p>

“师傅！”</p>

忽然，林中有人呼喊。</p>

“小俞？”杨回一时分心，手臂被戳伤一道口子，这才杀死一只小怪物。等他回过头时，不禁骇人。</p>

“师傅……”</p>

那并不是俞汉州。准确来说，是一部分俞汉州：那怪物张开血盆大口，一条长舌伸出，舌头上粘着好几个头颅，每一个脑袋都在发出不同的声音，只是俞汉州的声音最响亮。</p>

“师傅，师傅……”他如此叫喊着，“你刚才……为什么……抛下我……”</p>

“啊！啊——！”</p>

杨回面对此情此景，终于崩溃，手中剑再无章法，乱挥了一气之后，便被数具小怪物扑倒、分食。</p>

而那吐着舌头的怪物调转了方向。</p>

“宋姑娘！”</p>

他往这个方向来了。</p>

柳怀音躲到了宋飞鹞身后。</p>

“我喜欢你……”俞汉州的头颅伸了过来，“我……一直都想拥有男子汉的气慨……”</p>

“哦。”宋飞鹞淡淡地应了一声。</p>

“你比那些男人……还要气慨……”</p>

“过奖了，”她木然地摘下了那半片铁面，“请安息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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