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章、诘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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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哭当然不是因为他，可是……此刻却似乎有点是想为他。</p>

那不是愧疚，也不是怜悯，而是悲，深入骨髓的悲哀。</p>

他，与小爷，与她，竟有如此相似之处。</p>

他们都会因为央帝一个莫须有的念头，被推入粉身碎骨之地的人。</p>

她将酒壶的口在自己的衣袖上擦了擦，还给他。</p>

他又仰起头，很凶的喝了一大口。</p>

他是个顽劣的人，纨绔子弟，风流随情，自由散漫。</p>

可是凡音看着他，却不知不觉看出了另外一面。</p>

他跟司幻莲是一样的。</p>

他们展现在人前的，永远不可能是真正的自己。</p>

他们是强者，他一出生就注定了必须成为强者。</p>

否则，毫无立足之地。</p>

如果司幻莲不是强者，他在皇宫寄养的十年根本无法存活至今。</p>

而作为太师府的长孙，百里明月身上背负的，更重。</p>

“很难受吧？”</p>

明月愣了一下。</p>

继而从她的眼眸中，看出了她的意思。</p>

“会过去的。”</p>

他说的很坦然，很平缓，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。</p>

“以前难过的时候，有阿莲，有老六，会陪我纵马，我们一起溜出皇城，驰骋在雪山中。可是回过头，却只有我一个人了……父亲说过，人总要长大，这便是了吧。”</p>

“……明月哥哥，我陪你纵马出城吧？”</p>

“你？”</p>

“嗯。”</p>

“好。”</p>

百里太师府的马，都是高头大马。烈烈战马。</p>

凡音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，白衣飘飘，是公子佳人。</p>

他的马站着尿尿的时候被冻住了，然后被驿馆的人斩杀了，还请他吃马肉。</p>

他茫然无措的站在驿馆门口，瞭望着南方时候的神情，她还记着。</p>

忧伤而无奈。</p>

于是她遣乔风过去问他，需不需要顺路？</p>

他说要去淮阴以南。结果，也是一道去苍城的。</p>

他说去探望朋友。</p>

他一路上都彬彬有礼，看起来是翩翩公子。</p>

那个时候凡音就相信了，这个少年，本性善良。</p>

然而与司小爷相认后，他却又是另外一副模样。</p>

吊儿郎当，行为散漫。</p>

可是举手投足间，她亦发现了，他始终照顾着司幻莲的感受。</p>

是他百里明月认下的人，他倔强的护你到底。</p>

而对其他人，那就是众人眼中的百里长孙，一个肆意任性的纨绔子弟。</p>

纵马出城，百里家的手令非常好用。</p>

他甚至慷慨的送了一面到凡音的手里。</p>

“拿着。万一日后用得上。”</p>

“你不担心我恶意擅用？”</p>

“你是阿莲的人，我信你。”</p>

“……”</p>

凡音内心五味杂陈，再也无法搭话。</p>

他信她？谁给的自信？他怎么就能信她！</p>

“你看——雪滞！”</p>

“什么。”</p>

她循着他手指指的方向望去。</p>

天空皑皑白雪铺天盖地而来，然而却有那么一块空地上，上空没有雪花，只有灰蒙蒙的天。</p>

这是皇城郊外独特的景象，他骄傲的解释着。</p>

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，所以偷偷带着六皇子和司小爷出来玩。</p>

否则那两个傻帽就只会困在高墙宫闱的深院中，井底之蛙。</p>

凡音冻得瑟瑟发抖，她还是畏寒。</p>

皇城尤冷，甚过苍城。</p>

他看了她一眼，径自将身上的银色鹤氅盖在了她的身上。</p>

“我不冷。”</p>

她回头看他的时候，他自顾自的小声说着。</p>

向是在对她说话，又像是对着雪片说话。</p>

他手指触过她颈脖，她肌肤微微一烫。</p>

他体温很高，跟小爷似的。</p>

而她已经冰凉，差不多似雪。</p>

“你是南方人吧？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