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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幻莲蓦然打断了他，“她是南陵国国主之女，是南陵公主。”</p>
小爷眼眸中的严寒之色令和曜心中沉了下去。</p>
那双眼眸中的寒意，胜过了北央最凌冽的冰雪。</p>
“若是南陵帝不答应？”</p>
“无论他提出什么交换条件，你先都答应下来。”</p>
“音姑娘真的是？”</p>
“和曜，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。西荒的部落之间向来都是见风使舵的，一旦有一支兵马攻打我们，就会引起群起围攻。你速去速回。”</p>
……</p>
司幻莲走进药居的时候阿巫正在院子里烘烤药材。</p>
“小爷来了？”阿巫露出长辈才有的和蔼的笑容。</p>
司幻莲却埋着头，神色有些微冷。</p>
“小爷怎么了？”直到司幻莲走过去了，灰星才探出头来问。</p>
司小爷一直是个礼数十分周到的人，哪怕在西荒的时候面对一群不怎么讲究的蛮族人，他依然遵照着自己恪守的做派。</p>
很少有这样不搭理人的样子。</p>
阿巫却并没有放在心上，“或许是最近苍城的事情多吧。”</p>
“都说苍城要打仗了，是不是真的？要不一会问问小爷吧。”</p>
“灰星。”</p>
小徒弟乖乖的缩起了肩膀。不该问的不问，不该听的不听。</p>
尘瑾坐在暖炉前，抱着茶壶。</p>
见到小爷忧心忡忡走进来，不禁有一丝愧疚和心疼。</p>
现在，她已经什么都帮不上他了。</p>
“大世子退兵了？”</p>
“退了。”</p>
“他信么？”</p>
“信不信都无所谓了。”</p>
这也正是司幻莲自己的态度。</p>
信不信又能怎么样呢。</p>
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英花蝉为什么要这样做。他以为至少羽翎部落的人是明白，可是在与英傲隼交谈后他发现至少这位大世子毫不知情。</p>
“小爷，你信么？”</p>
“她已经死了。”</p>
尘瑾突然从心底里涌出一阵悲凉。</p>
“对郡主，小爷难道没有过一丝愧疚么。”</p>
“愧疚？”</p>
有过。很深很深的愧疚。</p>
可是当明白愧疚是最自负的情绪时，他再也没有愧疚了。</p>
之所以因为愧疚是因为永远都弥补不了，是因为心存施舍。</p>
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施舍，去愧疚。</p>
“难道愧疚的不该是你么？”</p>
尘瑾蓦然愣住了，傻傻的看着他。</p>
“梵尘瑾，南陵国的公主？”</p>
她茫然的摇着头。</p>
不是的……</p>
可是解释的话到了嘴边，却发现任何的言语都没有了意义。</p>
“却从来没有想过对我提一个字？”</p>
不是那样的。</p>
“你是梵彦笙的女儿又怎么样？难道是怕我杀了你，还是不肯救你，还是利用你。”</p>
不是的！</p>
“你有那么多的机会告诉我，最后却是让别人来告诉我。凡音，司音，哪一个才是你？哦不！都不是，你应该叫做梵尘瑾。”</p>
“小爷，我不告诉你是因为……”</p>
“因为梵彦笙要复国？而你和你的弟弟，你们一个在北央一个在西荒，兴风作浪，这就是你们的目的？”</p>
“你救下我的时候，我确实与家人走散了。”</p>
“我该信你么？”</p>
那一刻，她笑了。</p>
是啊，他不该再信她了。</p>
“南陵国的公主。我用尽一切力量去保护你。我想要把最好的，最好的，都送到你面前。当你一次次为我生死不度的时候，我都暗自发誓，哪怕一无所有我也要拥有你。你做谡毕渊的皇后，我一次次想要杀死他，可是我忍住了因为你有你的计策。”</p>
“梵尘瑾，今天你告诉我，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我，还是为了让你父亲复国！”</p>
既然已经没有尽头了，那么就让他这么认为吧。</p>
就让他觉得，她所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他，彼此再无恩，只有漠视和怨恨。</p>
“是为了我的父亲。”</p>
“阿音——”</p>
他要的不是这句话！</p>
从来都不是这句话。</p>
她为什么不肯踏出一步？</p>
她从来都不肯踏出那一步。</p>
是我对你不好么？是我的心意不够明白么？</p>
还是你从来都不曾睁开眼来看一看我的心意。</p>
“司小爷，我的名字叫做梵尘瑾。我是南陵国当今国主之女，是南陵国的公主。”</p>
两人的眼眸间都蒙上了一层凌冽，一层寒霜，一层阴霾。</p>
灰星敲门进来送药的时候骇住了，瑟瑟发抖。</p>
她不知道先要打断哪一方。</p>
“姑、姑娘，该用药了……”</p>
啪！</p>
司幻莲一挥手打翻了药碗，滚烫的药汁撒了灰星一手。</p>
烫的龇牙咧嘴。</p>
两人却依然目不斜视凝视着对方。</p>
片刻后司幻莲先转了身，背对着屋内道，“南陵公主？那就别再用我们北央的药了。”</p>
直到司幻莲的脚步声远去尘瑾才扑过来查看灰星手臂的烫伤。</p>
灰星已经吓傻了。</p>
“快，去冷水中冲一冲。”</p>
尘瑾拉着灰星的手往外跑。</p>
冷水唰唰的冲下来，这时候灰星眼眶中才噙满了眼泪。</p>
“疼么？”</p>
“不疼……”</p>
“那你哭什么？”</p>
“姑娘……刚才小爷为什么那样凶。”</p>
司小爷从来没有凶过姑娘。</p>
无论在旁人眼中多么凌厉的小爷面对姑娘的时候总是那样温柔。</p>
灰星一直暗暗新生羡慕着，姑娘命真好呀，得小爷如此这般宠爱着，庇护着，为她盖药居，为她造药池。</p>
苍城中什么都短缺，可唯独姑娘不短缺。做女子到这份上也该圆满了。</p>
就算小爷给不到姑娘名分，可姑娘看着也不是招摇贪名之人。</p>
只要有小爷的地方就定然有姑娘的一片净土。</p>
可小爷刚才的气势分明就是不要姑娘了啊。</p>
“姑娘，小爷是不是生气了？您跟小爷道个歉吧，您道歉的话小爷一定……”</p>
“灰星！”</p>
阿巫肃穆的声音传来。</p>
灰星弱弱的闭住了嘴。</p>
阿巫看了一眼爱徒手臂的伤痕。</p>
不碍事的，上了药就不会留下疤痕。</p>
将灰星打发走，阿巫扶着尘瑾回到了屋内。</p>
“你这又是何苦呢？”</p>
“前辈……”靠在阿巫的怀里，她终于压抑的哭了出来。</p>
她所做的一切，她甚至违背梵彦笙的命令所做的一切，都是为了他。</p>
为了帮他，为了护他，为了成全他。</p>
欠他母子的，她尽自己所能的偿还。</p>
以为只有心底的那份愧疚消除了，自己才能在他面前抬起头来，才能毫无压力的与他对视。</p>
才能表达埋在心底最深处那份期许，那份恋慕。</p>
“前辈，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心怀侥幸，不该心怀期待？”</p>
“沐氏的女子，都是坚强的人，孩子。”</p>
“可是我已经为了沐氏做了够多了啊！那个孩子他已经高高在上，难道对沐氏一族来说还不够吗？”</p>
“你有问过自己，什么才是你要的么？”</p>
“我？”</p>
一丝苦笑爬上她的嘴角。</p>
我有资格么？</p>
从小她就被父亲强灌的学识，非她所喜。</p>
从小她就被母亲教导，必须保护阿篱，她是阿篱的护佑。</p>
遇见沐隐娘后她就怀着深深的罪孽感。</p>
母亲欠下的债，就让她这个做女儿的一点一滴的还上吧。</p>
只要司幻莲想要的，她便竭尽所能的给予，然而却依旧力所不至。</p>
从来，从来都没有一个人问过她，什么是你想要的？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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