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：镜王的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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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苍城却没有依照国师的计划一步一步的拿下。</p>

北央的守军比预料之中的更顽强。</p>

而且他们居然指派了北央的六皇子亲自驻守苍筑关。</p>

六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弥荼不认识也不在乎。</p>

但是六皇子身边有一个难缠的家伙，他却已经见识到了。</p>

那个人叫做司幻莲，一开始以为是个来历不明的小人，然而却得知他是筑南王的嫡亲独子。</p>

纨绔子弟！</p>

是弥荼对司幻莲的误解。</p>

但随着北央守军的一次次将西荒部落结盟攻打的支离破碎，弥荼有些恼怒起来。</p>

这个人不得不除。</p>

鬼瞳看着镜王若有所思的表情疑惑的询问起来，“镜王，为何你对那个司小爷如此上心？不过就是皇子身边的一个伴从而已。”</p>

弥荼却咬着牙摇了摇头，“不。你还不清楚他的身份。”</p>

“他到底是什么人，能让镜王如此在意？”鬼瞳更加好奇了起来。</p>

“他就是筑南王的独子。他的生母，是北央第一次大派与非门下大阁主。”</p>

“大阁主？与我们部落有什么关系么。”</p>

弥荼嘴角露出一丝苦笑。</p>

“那个女人是我所见过的最坚如磐石的人。受到那样重的折磨，却从来未开过一句口。她的眼神不像人，更像一具尸体。”</p>

“所以司小爷是来报仇的？”</p>

弥荼的思绪远去，又回想起沐阁主落入陷阱的那一刻。</p>

她脸上没有一丝的惶恐，没有一丝的迟疑、后悔。</p>

似乎早就知晓了这一份命运。</p>

坦然若素的接受了它。</p>

鬼择多铎走到她的面前嘲笑起来，笑声中充满的羞辱。</p>

可是那个女人脸色丝毫未变。</p>

她的门徒至少还哀求过，哀求给予一个痛快的死法。</p>

可是她未曾开过半句口。</p>

“你不求我么？”</p>

那女子的眼神死寂般的安静，无动于衷的看着。</p>

她知道不用哀求，哀求了也不会有用。</p>

她杀过无数的人，她可以明白嗜血虐杀的痛快。</p>

虽然她未曾享受过，但是她知道苦苦的哀求是没有半丝作用的。</p>

弥荼想要一刀杀了她的时候，鬼择酋长制止了他。</p>

“何必让她死的如此痛快？”</p>

鬼择多铎仇视这个女人，他仇视一切与自己为敌的女人，他仇视所有无视自己的女人。</p>

这个北央的女子让他回忆起了自己过去的不堪。</p>

“不愿意开口？藐视我鬼面部落？我就让你生不如死。”</p>

鬼择多铎在这方面是言出必行的。</p>

他让人把沐隐娘三人悬挂在木杆上，做成人体旗帜，要迎风飘扬的那种。</p>

可是人体太重，飘扬不起来，于是就不让他们吃喝，在风雨中吹打，直到每个人都瘦弱的像一张纸片。</p>

那些无聊的战士会朝着他们一支一支的射箭，以此赌酒为乐。</p>

那个最先开始谩骂的男子死了。</p>

接着就剩下了沐阁主与她的女弟子。</p>

在沐阁主的首肯下，那名女弟子开始求饶了。</p>

弥荼不仅有些惋惜。</p>

一旦开始求饶，就意味着更悲惨的日子开始了。</p>

然而她们谁都还没意识到。</p>

最后沐阁主的尸体被风干了，可是鬼择多铎不允许将她的尸体放下来。</p>

依然像破布似的挂在那里。</p>

那一场火来的很及时，它送了沐阁主一程。</p>

也让弥荼松了一口气。</p>

他望着远处离开的人影，忽然不自觉有些悲悯起来。</p>

那个时候他就知道，仇隙已经建筑了起来，且再也不会推翻了。</p>

“那个女人的孩子，是不会放过我的。”弥荼很笃定的对鬼瞳说着。</p>

弥荼一直将鬼瞳当做是自己人，哪怕时不时的就会发现他有一些奇怪的小动作。</p>

然而真正让他怀疑起来的时候，是在那个与鬼瞳有着一样的静如死水般的眼神的女子的出现。</p>

她是一个琴娘，她的琴乐悠扬缭绕，绝对没有人会怀疑她是一个自小精通琴法的女子。</p>

但是她身上始终缠绕着危险的气息。</p>

鬼瞳那么样的信任她，对她的信任近乎于迷恋。</p>

那一刻弥荼感觉到深深的恐惧。</p>

她叫做凡音。</p>

自称来自南国，所以懂得南国的琴调。</p>

可是她身上散发着寒气，那是来自于北央的寒气。</p>

弥荼好几次想要赶走她，但是看着鬼瞳依恋不舍的样子，他不由得心软了。</p>

鬼瞳说，看着琴娘凡音的模样，让他想起了他的阿姐。</p>

弥荼曾经听他说起过，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病逝了，父亲家教很严简直不通人情，他小的时候很害怕父亲，每回见到父亲都要瑟瑟发抖。</p>

好在身边有个阿姐在，阿姐像母亲一样坚韧而宽容，保护着他，教导着他。</p>

鬼瞳说，阿姐懂得很多的事情，阿姐是他仰慕的人。</p>

弥荼知道自己永远无法与一个从小保护他的亲人相比，他甚至有一丝的感谢那位阿姐。</p>

正因为有了她的保护，所以鬼瞳才会长成与他不同的性格吧。</p>

鬼瞳身上有一种沉静，那是有恃无恐的沉静，那是从小被人护佑着的沉静。</p>

他不害怕任何人，不担心任何突如其来的伤害，总是可以很安静自如的应付下去，哪怕对待他的都是不公与伤害。</p>

是因为在他还是孩子的时候，永远都在被过度的保护着。</p>

这份有恃无恐是弥荼向往着的，饥渴着的，憧憬着的。</p>

他很庆幸的是，鬼瞳的小时候并没有受到过那样的伤害。</p>

凡音是一个普通的琴娘，可是沐凡音并不是，沐凡音是北央与非门下的杀手。</p>

那一刻弥荼的心渐渐的死了。</p>

他甚至见到了一个令他都觉得恐惧的人，被自己亲手灭亡了的南陵国的摄政王，梵彦笙。</p>

他一直都没有找到他，找了很久很久，然而结果是这个人就始终躲藏在他的眼皮底下。</p>

他从南陵一路逃亡，径直到了东桑国，最终得到了东桑国国师的护佑。</p>

让弥荼连讽刺的话都无法说出口。</p>

他只能艰难的笑起来。</p>

他的鬼瞳，叫做梵箬篱。</p>

那个他拼命的说服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琴娘的南国女子，叫做梵尘瑾。</p>

他们不是别人，他们就是梵彦笙的一双儿女。</p>

一个被遣派到了北央，一个被安置在了西荒，就在他的身边。</p>

有好几次他手中的长剑寒光凌凌。</p>

只要一抬手就能杀死那个曾经自己希慕的少年。</p>

可是有什么东西阻止着他的手。</p>

让他深觉卑微而渺小。</p>

他从来都是棋子，从来都是。</p>

他放开鬼瞳的那一天，也是他放开了自己。</p>

终于不再叫他鬼瞳，而是梵公子。</p>

他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，一个了不起的长姐，他得天独厚，比他更有坐拥天下的资格。</p>

“梵箬篱，我们最好此生不再相见！”</p>

他走了，最终还是走了。</p>

他有他最爱的姐姐，有诡诈如狐王的父亲，弥荼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败的一塌糊涂。</p>

他甚至深夜去站在他的窗台前，静静的看着，却无法靠近不能言语。</p>

南陵国复国了！</p>

南陵国在东桑国师的扶持下复国的。</p>

东桑国师是他的亲生父亲。</p>

是把他孤身一人丢到西荒蛮荒部落中来的人。</p>

他竭尽全力打败了南陵，他以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，为了父亲的家国大业。</p>

然而不过是一步棋子而已。</p>

他看到了傲慢不羁的逍遥长灯，与一直渴望着父亲肯定的逍遥长存。</p>

他们才是他的孩子，才是逍遥太极的孩子，而自己却不是。</p>

到底是鬼泽弥荼还是逍遥弥荼，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了。</p>

以为杀死了所有的鬼泽世子他就是鬼面部落的酋长。</p>

可是却败在了一个小小的逍鹰派杀手手中。</p>

北央有与非门，东桑有逍鹰派。</p>

逍鹰派一直都是阖帝的大敌，但是阖帝在世却始终无法覆灭逍鹰派。</p>

因为逍鹰派从来不属于一个人。</p>

逍遥太极太清楚了，属于一个人的东西总是会消失的，只有让它属于无数的人才永远不会消失。</p>

他不仅利用了自己的长子，他所有的孩子都是他的棋子。</p>

见到那个始终在讨好着，希望父亲多看自己一眼，希望自己能够与孪生姐妹一样在父亲眼中重要的弟弟时，弥荼根本不知道怎么规劝长灯。</p>

但是他在他的身上看清了自己。</p>

我能够与天下为敌，但是我无法与自己为敌。</p>

“我……想要那些伤害过我的人，付出代价。”</p>

弥荼在父亲面前跪下去的时候，眼前是一片恍惚。</p>

他甚至认不清站在那里苍老的人到底是谁？</p>

是他记忆中的父亲，还是父亲已经消失了，是那个恶毒的女人戴上人皮面具假扮的。</p>

可是他依然跪在那里一字一顿的说，“孩儿知道错了，孩儿知道辜负了父亲。这一次，我是认真想要得到西荒，整个西荒。”</p>

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逍遥太极冷冷的看着他，眼神中居然闪过一丝妥协。</p>

于是他带着不属于他的千军万马再次回到了西荒的部落中。</p>

依然还是镜王，依然还是假借着别人的势力。</p>

还是走进了那个少年的屋子，那个少年的心房……镜王弥荼的脸上是悲凉而绝望的笑容。</p>

“是你们背弃我在先的，真的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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