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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,花二没有出门。她把门锁死了。</p>
豆喜来请她不成,马车帘子滞了一会儿,最后还是递出了整只羊,架在了门口。</p>
不久后,李郴再次跪在地上,山呼千岁,几乎快老泪纵横了。</p>
赵熙行又来了。</p>
第五日。马车再没来了。</p>
安远镇的笑料也消停了下去。</p>
东宫读书台。赵熙行临风窗下,提笔练字,秋风拂起他如缎墨发,落了一地桂花。</p>
新晋的贴身内侍豆喜,跪在一旁研墨,余光下意识瞥了眼宣纸,不由眉心猛跳。</p>
《诗》</p>
诗三百。东宫在抄写《诗》。</p>
经史子集,风骚赋雅。《诗》被上书房列为学问之始,东宫更是从小便倒背如流。</p>
时时抄写篇章,刻刻诵先贤雅词,东宫不可不谓学冠帝宫。</p>
然而,东宫此时抄写的,偏偏是《召南·野有死麕》</p>
野有死麕,白茅包之。有女怀春,吉士诱之。</p>
林有朴樕,野有死鹿。白茅纯束,有女如玉。</p>
舒而脱脱兮!无感我帨兮!无使尨也吠!</p>
被誉为圣人的东宫,鸡蛋里都挑不出错的,从前习《诗》,也只会抄写《雅》或者《颂》,诸如“维天之命,于穆不已。于乎不显,文王之德之纯”等言。</p>
偶然抄习《风》,也只会是“终南何有?有条有梅。君子至止,锦衣狐裘”等言。</p>
今儿怎么好歹不歹,偏挑了首最“危险”的《召南》。</p>
豆喜不是文士,平日村口青纱帐里的事儿见得多,如今半眼过去就明白了意思,不禁面红耳赤。</p>
然而赵熙行似乎没觉得什么,和抄习《雅》《颂》一样,满脸肃穆。</p>
认真地一个个字写了,悉心地一个个字念了,闭目沉吟,微微点头。</p>
豆喜微急。他不是好多嘴的,然而事关重大,东宫和天子本就有嫌隙,万一被小人扣上“失仪”的罪名,东宫又得挨板子了。</p>
“殿下,可否把这幅墨宝……赏给奴才?奴才定烧香供奉,感念天恩。”豆喜试探道。</p>
赵熙行看了他一眼,也没说什么,身子微侧,示意豆喜拿过。</p>
豆喜立马千恩万谢,伸手去揭了。</p>
忽的,赵熙行幽幽一句:“嗯,先贤诚不我欺也……有道理……”</p>
豆喜差点一踉跄。</p>
他前时还怀有希望,天家戒尺下养出来的东宫,应该不会懂这些乡野玉米地里的事儿。</p>
然而,如今看样子,莫非……懂?</p>
而且什么有道理,哪方面的道理,还能向先贤学习上了?</p>
豆喜浑身一抖,不敢想下去了。</p>
只能道一句,东宫,果然好学。</p>
豆喜偷偷地将宣纸丢到火塘里烧了,这时,又听得赵熙行如有若无一声叹。</p>
“烤羊……没收?”</p>
豆喜暗暗头疼。果然不食五谷杂粮的圣人下凡,道理都不知从何讲起的。</p>
人家一个十八小姑娘,收三十串海棠果,收磨盘般的玉石,烤红薯铁炉子,还是一整只烤羊?</p>
别说欢喜,只怕已经和那辆“马车”记恨上了。</p>
豆喜肚子里来去几番,终于禀道:“回殿下的话,奴才愚钝……也不太清楚缘由。”</p>
赵熙行微微点头,若有所思地看向豆喜:“前些天儿,本殿有只玉佩掉到吉祥铺门口了,你……去寻回来。”</p>
豆喜躬身应了。心里却嘀咕,丢东西了?</p>
他人都没下马车,能丢到哪儿去?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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